初三去参加英语竞赛,我们几个人都在排队上校巴,那时候正好是早餐时间,你吃完早餐跑过来,在校巴面前跟我聊天,说我一定能拿奖,好好考试就行。
你的手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我看见你表情好像有点不自然,像藏了秘密。
点名上车的时候,你给我一块长长的巧克力,说一切顺利,然后预备铃响了,你拔腿就跑。
我把巧克力放在书包里,考试后在回程校巴上吃完。那场竞赛我拿了三等奖,虽然名次不高,但却是学校里唯一一个获奖的。
你说恭喜,又给我一颗糖。不是小卖部里常见的阿尔卑斯牛奶糖,而是不二家的葡萄味棒棒糖。
我告诉你其实我很少吃糖,我想说其实这些糖太贵了,但想起你好像确实比其他学生富裕一些,就没说这些有些小气的话,只说谢谢。
你问我拿了竞赛是不是可以申请报送,我说可以,但可能报送不了很好的学校,也考虑中考再填报市中心的高中,但并不太所谓,因为不想去那么远。
你问我是不是真的这么想,问了很多遍,一直刨根问底,反复确认,我都烦了,终于透底:
我去哪里读都无所谓,我爸妈也无所谓,只要我成绩好,就供我上学,成绩不好就催我跟着外出打工。市重点虽然好,但说到底我不想一个人去市里,因为太远太陌生,我是一个小家子气的无聊学生。
你罕见地细心,安慰我说我一点也不无聊,是一潭深水,凑近了才能发现那些深奥的妙趣。
我又说谢谢,你忽然抛出一个约定。
“那你申请保送的时候选县重点学校吧,你保送填哪一所,我中考就填那一所。”
黎西宁,你总是给我出题。但我确实吃软不吃硬,也确实很容易被你的话打动。
四月中旬,我保送到县重点的其中一所,不是最好的,但刚搬了新校区,环境设备是最新的,师资也都是青年教师为主,是我喜欢的氛围。
后面的课我不需要时时刻刻紧跟了,老师们只喊我收收作业,考试成绩不再是我的目标,因为这一阶段已经尘埃落定,我把我的笔记给了你,你说一定加油。
高中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你给我发了消息。中考后大家都有了手机,有了各种社交帐号,我的每一个社交平台账号都收到了你的好友申请。
我们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层楼了,有一次升旗典礼碰到你,你让你的朋友先走,跟我聊了很多句,然后说“你以后走队伍后面,我每周一都站在我们班最后面”。
我照做了,每周一经过你们班的时候,你都会跟我招手,偶尔你们班老师在,你就只是跟我对视笑笑。
升旗台前两千多个人,每周一那几秒钟,是我们见面的秘密时刻。
小晏去了另一所学校,是我没有填报的那一所,她考得很好,只是认识的人不多,常常跟我抱怨学习压力很大,班上的氛围很差,也没人可以说话。
她问我,和你有没有联系,我说偶尔有,她说猜到了。
黎西宁,到现在我也看不懂,对你来说,我是其中之一,还是特别的。
我见过你张牙舞爪的样子,叛逆的时候真像个怪兽,见谁都带着刺说两句,但我也见过你最温柔细心的样子,初中的周末会邀请我去学校外的后山看奇奇怪怪的果子,走被人踩秃的山路,也听我说一些迷茫的心事。
你会定一些不确定的邀约,然后努力实现,比如和我考同一所学校,你会制造一些细腻浪漫的惊喜,譬如早餐时间来校巴前送巧克力,又比如平安夜隔着窗户来给我送苹果。
你总说你是第一次这么对一个女生,我就算误会,你是不是也该担几分责任?
高中难得放假,我等公交回家的时候,你在旁边等去另一个方向的私家车,旁边有位置,你让我坐着,又去便利店买东西。
跟你一道回家的男生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在和黎西宁谈恋爱?”
我震惊而沉默,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摇摇头。你带着一大包吃的回来,给那个男生一瓶水,自己拿了两个面包,袋子放在我腿上。
你总是买巧克力,我见过的巧克力,基本都是你买的。
我跟小晏说,我可能是喜欢黎西宁,她说猜到了,而且说“十有八九黎西宁也喜欢你”。
我不确定,因为十里有□□,但也有一二。
你的生日在我生日后面几天,我攒了赞零花钱,送了你一套精装版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收到货的周末,我跟你说了要送什么,你说很喜欢,第一次有人送你书作生日礼物。
我把礼物送到你们教室门口,看见你和别的女生在聊天,你捧着一个扎着蝴蝶结的礼盒,笑着跟她说谢谢。
她走了,你看见我,上前接过我的礼物,说了很多话,最后问我喜不喜欢你送的礼物。
你送了一大盒巧克力,还有一只很好看的中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