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当日,佑宁在太子府门前双手奉上宝剑,神情恭敬:“愿殿下旗开得胜,凯旋回朝。”
“平一场叛乱而已。”秦北衡轻嗤,“想回永州转转罢了,不然萧小侯爷跑一趟就能解决的事,还不至于孤亲自出马。”
“看到殿下意气风发,卑职很高兴。”佑宁慢慢道,“哪怕被殿下记恨,亦心甘情愿。”
“记恨你?”秦北衡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薄薄唇角弯了弯。
他眼尾透着一夜未睡疲惫的微红,笑容却仍旧艳若妖孽:“孤记恨你什么?”
佑宁不动声色攥紧蜷在袖底的手,抬眸:“比如,卑职七月初七那日,欺骗了薛姑娘?”
秦北衡不语,笑意淡去两分。
“再比如,卑职明知苍蝶香不是薛姑娘所为,却故意当面怀疑她,还把她迷晕绑到了玉玄阁?”
秦北衡笑容消失,没什么情绪地将手中缰绳向上拽了拽。
“又比如,为了不让殿下去玉玄阁带走薛姑娘,偷偷给您用了迷药?只是没想到您还是提前醒了?”
“……”
秦北衡冷冷看向佑宁,气息逐渐暴虐。凤眸阴云密布,沉不见底。
“还有,纵容手下与云阁主做交易。明知道云阁主进牢房救走了薛姑娘,却故意在外面与殿下客套寒暄,不仅拖到薛姑娘逃跑,还让云阁主成功阴了殿下一把?”
“看来佑宁本月的俸禄是不打算要了。”秦北衡眼中冷意沉到底,面无表情侧过脸道,“念越,你和护远近来表现不错,不如孤将佑宁的月俸一分两半,赐给你们作赏钱如何?”
念越闻言,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小的觉得不错!反正佑宁也不缺这点儿银子,不如分了吧!小的还可以拿这份钱帮殿下寻薛姑娘!”
“……殿下还是早点出发吧。”佑宁笑容温吞,抬手揽住念越肩膀,手上却蓦然使了力,把念越捏得嗷嗷叫。
“孤不在的日子,你辛苦些,另外防着越王暗中作乱。等孤回来,替你在京城拨一处宅第,将来成家,就不必住在太子府受委屈了。”秦北衡气归气,到底还要倚仗佑宁,语气不由得舒缓了几分。
佑宁抿了抿唇,满脸写着固执:“卑职不要什么住处,太子府就很好,更何况只要跟着殿下,就不会受委屈。”
“你这么说,真令人怀疑你对孤有非分之想。”秦北衡目光幽幽,戏谑道。
有什么非分之想?佑宁自嘲一笑。
他真正有妄念的……如今已经远走他乡了。不过这样也好,总不至于亲手成全了他们。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永州望水巷,听见有人再次唤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秦小树?”
“……这棵小树已经长这么高了。”望水巷深处的庭院内,薛玉嫣抚摸着梧桐树干,感慨万千,“我走之前,树只有手腕这么细,三年时间,却已经快赶上碗口大小,看来这几年永州城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青云立在旁边,脸色苍白。她没来过永州,水土不服,对这地方很不适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薛玉嫣观赏完庭梧,又往回廊奔去,金丝缎面罗裙被风掀起一角,漾出少女般活泼娇俏的弧度。
只是她站在回廊往房内望了望,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鼓起勇气走进去。
转过那扇屏风,就是薛沉渊的牌位,恭恭敬敬摆在堂前,房中必然还是三年前她走时的情形。
薛玉嫣还没做好准备再面对这一切。
“姑娘,您行事稳妥些,咱们一会儿还要去拜访明风阁陈副阁主,别耽搁了时间啊……”青云有气无力跟在后面,重重咳了几声,越发怏怏地小声念叨。
明风阁在不少地方都有分部,分阁的掌管者大多都是云折歌手下副阁主。如今掌管明风阁永州分阁的这位叫陈幽儿,与薛玉嫣相识多年,情分不比云折歌浅。
陈幽儿性情豪爽洒脱,不拘小节。
薛玉嫣到明风阁时,陈幽儿还在酒肆饮酒寻欢,手下去了三拨,才把人架回来。
“哟,这不是越王妃嘛。”陈幽儿眼尾晕红,醉得步子都走不稳,一双狐狸眼微微挑起,笑容风情万种,摇摇晃晃走到座位前,撩起裙摆往高高金座上一躺。身子柔弱无骨,懒洋洋倚着,展开扇子摇了摇。
夏意将尽,更何况明风阁常年不见日光,薛玉嫣单单坐了片刻都感到一片渗入骨子里的寒凉,偏生陈幽儿扇子打得飞快,仿佛当真很热一般。
陈幽儿雪白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那双狐狸眼漾起水光,幽幽盯着薛玉嫣。
薛玉嫣顶不住这幽怨眼神,垂了垂眸,无奈道:“你怎么像被谁抛弃了似的。”
“是啊,还能有谁?”陈幽儿一把扇子几乎摇出了残影,哀哀戚戚,“三年不来,来了也不说话,哎哟,倒是我忘了,你如今当上了越王妃,奴家自然高攀不起!”
陈幽儿说着,笑意瞬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