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
光专注想出路,邶恒甚至也没留心身后动静,此时看着周围几个托举他的同伴已被利器腰斩,并未死绝的两段身子在黑暗中摸索哀嚎,不免令他心生胆寒。
剩下几个及时避开的武士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迅速专注,提刀朝着光影消失的方向挥砍去。
邶恒身边则留下两人,以刀抵住他喉骨以此威胁施救的来者。但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人此时体内正备受煎熬。
沉寂多年的内力仿佛找到出路,毫无规律地在体内兴奋窜行,但这一次与往常每一次都不同,他沉重手脚本还灌了铅,却因着体内难言的燥热,逐渐融化了阻隔四肢的屏障,痛苦忍受着狂热的力量朝空乏已久的四肢百骸倒灌去。
劫持他的武士顾不得攻击,只能推着他一步三回头疾步向外赶,可就在这仓促逃避中,却出乎意料地被人一把扳开刀刃,跟着折断了持刀手臂。
这一套动作连贯,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同被拧断筋骨的武士一样,摆脱束缚的邶恒也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瞧着自己刚发了力的手掌。
他尽管身上到处都疼痛灼热,可内力丰盈的感觉却让他陌生又怀念。
暗道尽头的打斗声阵阵传来,铁器相撞的厮杀搏斗让他缓缓抬了眼。刀光剑影中的娇小身体仿若削铁如泥的宝刀,只要她袭过之地,必是一片血泊残骨。
倒地二人强忍剧痛,撑起身子朝邶恒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两人却连近身的机会也无,大刀方才举过头顶就已被道金色流光化作的线斩断了腰身,同另几人一样,眼看着自己的上肢倒在脚旁,继而看到流出的脏肠。
刀速太快,邶恒收刀入鞘时没沾上一滴血痕。
饶是如此,他却忙将金刀又收于袖兜,恢复了一脸惊慌失措站回刚刚避身的边角。
远处的打斗声逐渐栖止,姜馥迩冲破黑暗奔来已是一身血污,只不过临追到邶恒跟前她忽然止了步,同样诧异看向地上的残缺不全。
“还有两人呢??”
她明明记得有两个黑影提着刀胁迫他向外走,可眼下并无谁是全尸。
“什么两人?”
邶恒受了惊似的吞咽口水,这才回过神,看向脚旁不远,“总共就这八个人。”
姜馥迩觉察有异,反驳:“不对啊!我这兵器的角度只够砍杀六人,我明明瞧着有两个人影围着你!”
邶恒眸色收敛,舔舔唇,又扫了一遍地上还未完全断气的尸身,生怕谁临死前说漏了嘴。
“哦,有两人是后知后觉倒下的…”说着,他随手一指,“就他俩。”
姜馥迩无心去看眼下的惨不忍睹,时间紧迫,她要的只是无人挡路。寻思着,她忙过去拉邶恒手臂,牵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边还有条路,快些!”
邶恒被她拉着,怕自己内力复苏暴露一二,故意拖缓了步伐。但姜馥迩却急坏了,似乎在忌惮什么,更在躲避。
“你那药丸做什么用的?”邶恒忽然问。
姜馥迩一步三回头,敷衍道:“若能出去,我就告诉你!”
“出不去呢??”邶恒苦笑,“我怎么吃完你的药浑身燥热难忍?这昏天黑地的,你不是喂我吃了什么——”
□□。
邶恒想说,却还是咬住了这三个字没讲出来,只自顾自坏笑了一声。
姜馥迩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这会倒能感受到他心情愉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变了主意来救他。
“我内力不足,刚是强撑!再不快走,可真保不住你!”
“哦——”邶恒被她拉着加快了脚步,却仍无惧意地问:“你不是不跟我走么?”
这人真是小肚鸡肠,眼下危及,他还不分轻重,紧要关头找她算旧账!
姜馥迩懒得多嘴,糊弄了句:“突然变了主意。”
“为何?”
“做人应当真诚以待…”姜馥迩忽然吞吐,“他连我姓名也不知,想到再和他讲一遍我的经历和背景,我就没什么热情了。”
还以为是因着什么特殊情谊,不曾想只是为了偷懒…
邶恒挑眉,颇为失意:“就这?值得你杀了那么多人反悔??”
“大公子问题真多,横竖都要出去!他不放人,我要救人,最有效的方法也莫过于此了!不过我没杀他,只是将他击晕,也算是感谢他一番情谊。”
谁知话音刚落,面前黑暗深处的石径中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本还谈笑的邶恒忽然反手扯住姜馥迩,迫使她停住步子,粘到自己身边来。
“你确定他晕了??”邶恒忽然警惕地问。
姜馥迩方才借着自己虚弱无力,趁郤博彦要脱下外袍给她披上时,重重在他后颈敲了一掌。她不知郤博彦功力如何,但武艺再强的人也不会这么快追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