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需要反击,更需要从无法预见的死亡边缘逃离。
越是如此想,邶恒心中越是急躁,以至于气血攻心,鼻腔里缓缓流下了湿润铁腥的液体。
他下意识抬手抹了把,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烛影才看清沾染在手上的鲜红血迹。
他眸色一滞,手上的血痕仿若一束明晃晃的光影,晃地他那颗沉寂的心毫无节律地乱跳了几拍。
他刚刚在想什么?他想从死亡边缘逃离??
这么多年,他过着犹如囚禁的生活,身边无时无刻被人盯着,护着。
他四处云游,为的是摆脱。他寻欢作乐,为的是宣泄。
可他心里真正需求的呢?
他试过去死,去结束让人憎恶的侮辱和惩罚,可多少年来那些仿若囚徒的挣扎却始终徒劳,终是让他尝尽了生不如死的折磨。
每过一日,来自旁人的嘲笑就会像锥心刺骨的梦魇狠狠践踏他高高在上的尊严。
饶是如此,他又能做什么弥补?还不是醉生梦死,整日沉郁堕落,逐渐让黑暗麻痹自己,对一切充耳不闻?
可现在呢?
对死的渴望竟不知从何时起,成了被水勾兑的泡沫,逐渐融进了希望的清流,随着溪水潺涓,渐渐起了润色万物的生机来。
他恍然一惊,颇为不可思议。
是因为姜馥迩的出现给了他黑衣人的线索吧?
等待这些年,他终于能从凌乱的线团中找到出路,有机会拆解开整团迷雾。
一定是这个原因让他抓住一线生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姨母和妹妹的踪迹。
生要见人,死也该有尸骨!
他从未意识到这便是支撑他执意向前的力量,那份揭开谜底的期盼竟将他处于安危的忧虑都削弱了几分。
他该相信姜馥迩的吧。
再愚钝,她也该想到自己处境是危险的!毕竟她每次行动都那么出其不意,就连他故意放在郤博彦院子中的雀子都被她提前发现。
想到姜馥迩,他竟没来由地想起她在平宿城门下的完美偷袭。
那矫捷的身手就像初尝鲜血的恶兽,游刃有余地肆虐于风暴之间。
那几个高坐马背的近侍被齐齐削掉发髻后的狼狈,让邶恒忍不住失笑一声。
“大公子心宽,这都能笑出来。”
走在侧后的郤博彦瞥了邶恒一眼,攥紧了顶着邶恒腰窝的匕首。
邶恒笑意不止,从腰间扯了块帕子,慢悠悠擦拭鼻下血痕。
“你觉得我很怕死?”
郤博彦警惕他耍诈,未语。
邶恒继续道,像在自言自语。
“若真怕死,我今日也不会在这了。
郤博彦不关心,倒也不拒绝他透露更多信息,用来判断他意欲何为。
邶恒继续道:“薛文成让你设计劫持我,只怕本也没动杀我的心思吧?他可是个商人!若想我死,也得等到最有利他的时机!你就没想过等在这密道尽头的可不一定是他?”
郤博彦不以为然,他早做好了邶恒会挑拨离间的准备。
“大公子还是莫要费力了,我手中没什么短板,无论如何也受不到他威胁。即便被人活捉,受损失的也是仪宾。可别忘了我藏下的密笺!”
邶恒哼笑,露尽嘲讽。
“你当然没短板,但你肯利用周子潘身边的人,可不代表薛文成不会!我可听说灵泽县主这几日也派人盯着你呢!”
郤博彦笑容稍落。
灵泽县主身边的人,他多数是知晓的,若是被人跟踪,他也不该毫无察觉。
“大公子这是声东击西??还说自己不怕死?!”
邶恒语态如常,继续道:“周子潘来平宿说是因周雨茹,那日在城门处我二人闹得半个平宿城众所周知。可周子潘即便没脑子,他也该知道我进平宿的事传到周雨茹耳中会闹成何种局面!”
“但他不仅容许事态蔓延,竟还故意放松警惕让周雨茹到荀府闹了一通,这说明什么?”
郤博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中暗暗思索起来。
只不过邶恒先入为主,坚定道:“他要给薛文成明着扣顶大帽子!借你们的手除掉我!至于你所谓的证据——”邶恒嗤笑,“恐怕你院子里的土早已被人翻过一遍了!”
土?!
提到这个字,郤博彦心里重重敲了一下!
他想起今早有何处不同!
昨夜下了那样大的雪,院子里的积雪怎会这么快就消融?!
邶恒依旧慢条斯理,显得成竹在胸:“你那密笺藏在月老祠了吧?即便你求了个供养一年的香篆,这东西也不是藏不住秘密的。”
郤博彦一惊,顶在他腰间的刀上移,落在他脖颈上。
“你怎知晓?!”
邶恒却不似被威胁,反倒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