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兄…
姜馥迩当即想到五师兄的死貌。
他是第一个看到五师兄尸身的人，只不过身首分离，被活活剥了皮。但是她当时慌不择路，不知如何将自己澄清，吓得什么都没瞧清就跌跌滚滚跑回了住处。
可现下再一想，她未曾发现五师兄身体，只有乱枝上那张近乎遮了天幕的人皮。
邶恒没注意她神思飘远，依旧道：“若供养丰盈，阴圣刺青可辉如明灯。这里所谓的便是古巫仙记。”
听他止了声，姜馥迩才因此回神。
“大公子说的仙记到底什么样？”
邶恒摇头：“没见过，也只是听闻罢了。”
“辉如明灯，意味着夜里同样发亮？？？”
邶恒再次表示不了解，目光下移，落在她依旧小心捧在手中的半只残灯上，那上面还精致贴了个累丝‘冬’字花样。
看她神思飘远也不知在想什么，邶恒捡了根灯条拨了下那个累字花样，冷声道：“你这灯怕不是赠予谁的吧？”
姜馥迩这才注意手上待粘的灯条上胶都干了，她重新刷了胶，小心翼翼的：“大公子猜的准，的确是赠人的。”
倒没想她答的诚恳又痛快，邶恒又问：“你天未亮跑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姜馥迩本不想答，毕竟是自己的事，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对他汇报。
可一想到刚刚说迎冬便离开的事，她还是想讨个人情，语气温下来：“这时候只要与彩灯关联的都不好买…这些东西还是去了城郊排了两个时辰才买来的。”
也没见她之前做什么事这么努力，更没想过姜馥迩真能掏心掏肺地排两个时辰去买这些破木条。
邶恒嫌弃地扔了手中木条，斟酌道：“若是迎冬离开，你这灯不是白做了？”
这正是姜馥迩不好轻易开口请求的事，毕竟她和郤博彦相识那样短，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邶恒改变心意。
可这会他自己提了，姜馥迩连忙捉住机会，停了手中活计：“自是浪费了心意…大公子可否晚两日再走？古巫之事也不在这一两日。”
邶恒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手指在木扶手上画圈，轻笑着：“倒也不是不行。可我听说这彩灯是赠心上人。”他顿了顿，语气微微加重：“你是有了心仪之人？？”
姜馥迩难免因为邶恒突然提及感到难为情。
倒不是因为她多在意名声，更不是因为这点情窦初开的甜暖不可告人，而是因为她刚从侯府离开也不过才月余。
没多久前，她还顾忌清白提醒邶恒不要提及侯府过往。
即便他不再认她为小姨娘，这短暂时日又结识了新男子，也不免让姜馥迩有种自己太过招摇的想法。
于是，她含糊回答：“也不算…只是难得遇到温润知己，想留个心意罢了。”
“温、润、知、己。”邶恒重复了一遍，像是仔细嚼过一样发音沉重，“到平宿才几日？知己这般好寻？”
这话听上去讽刺意味极重，不免让姜馥迩听出责备之意。
她向来对人防备低，聊得上来的便真能倾心以待，况且郤博彦还有那样包容的胸襟。
她继续低头摆弄灯条，“兴许我走了运吧…既然不能为同路人，留点念想也不是不行。”
“什么念想？”邶恒冷笑，“难不成还真就凭着三言两语的糊弄打算投怀送抱了？”
姜馥迩皱眉，只觉得邶恒不懂她所谓的真挚，没再接话。
邶恒继续挖苦：“你这彩灯编的是一腔热情，可不见得人家就能当宝藏。我劝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省得你自己吃了亏再落个失望满怀。”
听不惯他狂妄自大的调侃，姜馥迩语气严厉了几分：“大公子整天流连百花丛，哪懂这种细腻情爱！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旁人间的纯洁友谊？”
“纯洁、友谊？”邶恒的脸色立刻阴沉，咬字道：“你的意思是、我脏？？”
姜馥迩的确这么认为，只不过这字眼多少粗鄙，她还是润了色：“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旁人眼中大公子身上沾染的艳香太浓，着实与我们喜爱清寡的人不同。”
字里行间的排斥意味邶恒又岂会听不出？
这与指着他鼻子骂他肮脏有什么区别？
邶恒虚了虚眼睑，逐渐冷淡的目光里透着迅速蔓延的恼怒，可他并未发声，而是撑了下扶手缓缓起身。
姜馥迩不管他，继续摆弄手里的彩灯，这片刻功夫，贴了金丝花纹的灯骨已初见精致。
邶恒缓步绕道姜馥迩一侧，负着手视线淡漠扫过一桌凌乱，意味不明轻笑：“既然是赠与高洁之人，我倒也来了兴致，想看看这彩灯能有什么不同。”
这意思便是答应她等到彩灯节后再离开。
姜馥迩倏地唇角弯弯抬了眼，那双掩不住喜悦的紫瞳中泛着犹如宝石的璀璨，摘了面纱的迷人笑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