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同样的一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模样。
阿婵说太后和稠春是病逝时,神色支吾,分明全是漏洞,小白兰也没有想过辨别真伪,当即就信了。
那张脸原来曾如此生动吗。
几乎掩饰不住任何情绪,悲伤、狐疑、然后又一寸寸添入了好奇的光亮。
“你说我是皇后,可姑母没有嫡子,只生了两位公主。如今的皇帝是谁?”
阿婵噗通跪了下去:“是先、先帝第五子,程桓。”
小白兰想了想,瘪瘪嘴:“不认识,没有印象。哎呀,你老是跪着干什么。我问你,我如今可封将军了?”
“名声可比我父亲更高?百姓提及我都说些什么?”
“乌赫被我灭掉了吗?”
“中垣已经收复了吗?”
“我可已与三公九卿同列朝堂?”
“哦不,我现在是皇后了,估计有点困难。大昭准许女人入朝为官了吗?”
人在少年时是很容易幻想自己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
成为了什么样的人,又嫁给了什么样的人。
少年时想做的事情有没有做到。
是不是跟花团锦簇,前程高远。
白兰即曾偷偷如个正常的少女般夜写心事,不过她的本子上,都是杀伐之意,一心只想做镇国将军,护大昭国祚绵长。
二十五岁的白兰即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过这些事了。
这些问题振聋发聩,像佛寺晨钟,朝着她的耳膜呼啸上去,几乎要击穿她的魂魄。
立刻,有一个声音在心中抗拒却清楚地回答了她。
没有,都没有。
她一样都没有做到。
白兰即的眼泪忽然落下,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她不想回顾往路,不想年少的自己知道真相,不想看到失望。
可是腿脚仿佛坠铅,难以动弹,只能瞪着眼听见白兰即在不断的追问钟撬开了阿婵的口。
成为皇后已经让小白兰难以接受,可是还有更难接受的,是废后。
她没有成为一代名将,却跟女人在后宫厮杀。
斗掉了皇后之位,还斗垮了自己,没了心气。
废后只能在冷宫等死,变老。
小白兰不信,继续追问,可是阿婵不敢再多说。
她笑阿婵编织的谎话荒唐拙劣,起身便往外走,阿婵想要阻拦,但是小白兰身敏如狐,几个侧避就甩掉了阿婵,一路奔至到殿门,而后不出意外地被羽卫拦下。
“开门。”
她语气急切,极需快点确认这一切。
羽卫的佩刀不肯挪开,小白兰也不由分说,直接出手夺刀,可惜玄铁之力有千钧,一旦有大动作便生反力,将她的手臂沉沉坠下。
而来看守皇后的则是大内最精锐的一只羽卫,不到两个回合小白兰就败下阵去,刀也被夺走。
她的脸色铁青:“我要见皇帝。”
两个羽卫对视一眼。
照理来说,他们不应理会。但是皇后跟其他嫔妃不一样,皇帝将她软禁,皇后一次都没有闹过。
她无声无息,就像是并不存在,或许是实在太无眷恋,一丝垂死挣扎都不曾有。
有时候羽卫换班时都会怀疑,里面是否真的住着人。
他们在宫里当差地的,谁不是听着白氏的传闻长大,白兰即自己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女将军,在位时又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极为体恤。是以便是被废,大家见到了也愿意再唤一句娘娘,三年来无有落井下石、克扣用度之事。
小白兰在他们的犹豫中丧失耐心,顾不了体面,提高音量,不容置喙:“我要见皇帝,现在、马上。”
其中一个羽卫拱了拱手,道了声“是”,小跑着走了。
白兰即想要阻止,可是声音从嘴里吐出便消弭天地。她下意识跟了出去,却发现自己在羽卫的眼皮子下离开了启仙殿。
是了,没有人能见到她,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阻拦她,这天底下哪里都能去。
白兰即心跳滞了一瞬,而后回头看了一眼小白兰,片刻犹豫之后,朝着宫门的方向缓缓走去。
可是没走多久,却觉浑身钝痛,头晕眼花,喘息不止,几乎要站不住。直到退回才重新恢复过来。
白兰即又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三丈,是她能离开自己身体最远的距离。
这是另一种圈禁。
弄清楚这点之后,白兰即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都不曾失望,又复归平静。
这世间转瞬即逝的东西太多了,白兰即已经很难对什么抱有期待。
况且程桓薄情寡义、自私多疑,怎么会在最紧要的关头横生枝节。他不会来。
想明白后,白兰即默默走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