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前厅,那决绝的姿态竟跟应姝有点相似。
呆愣地望着天光穿门而入,眼前哪里还有江晏人影。应姝心中空空荡荡,忽然尖声跺脚,“应如!我跟你势不两立!”
清风送暖,间或有三五高树从墙头伸出枝丫。小贩挑着担子扯嗓子吆喝,一天下来卖剩下的货物不多,谁要便宜拿去。
江晏离开应府,于人烟不多的巷道展开掌心躺着的纸条。
“庙会日,酉时末戊时初,安定街口大柳树旁见。”纸条上一列灵动劲瘦的瘦金体小字个性强烈。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便当真是……暗度陈仓了。
江晏的视线落在一个又一个硬瘦又不失其骨、其形的小字,以及蝌蚪和圆圈状奇奇怪怪的间隔符上,目光浸上一抹笑意。只这笑意因想到应如的那番话而逸散得太快。
受到胁迫才不愿意外出问诊——以他与姑母对话,应大人坚持待在一旁的情况来看,似确有此事。
江晏低头扫一眼纸条,或可等到庙会那日问清楚缘由。
江晏这边离开没多久,应姝在应永年和沈又栖面前又哭又闹,大体意思是应如屡次三番冲撞她的姻缘,要是嫁不出去全赖姐姐。
她这一招撒泼卖惨从小用到大,未曾失手。
应如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人已经到门口了,哪里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何况江同学选择拒绝,可不是她“冲撞”一下就能影响的。
“孤男寡……”应姝想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谈情说爱了。可是这话心里想想就可以,说出来显得她很没用。爹爹把人给请到府里,结果对方逃难似的跑了,丢人得紧。
“好了!我应永年的女儿哪有嫁不出去的道理?下个月大都督府的太夫人六十大寿,上京城但凡叫得上名的世家公子都会去,到时候带你去参加寿宴!看中谁家公子同爹爹说!”
应永年其实也看得出来,江家小子不是那种不挑不拣的人,说白了就是小女儿没入人家眼。
大都督府的太夫人德高望重,其子有从龙之功,助当今天子从前朝皇帝手中拿下江山,其寿宴必是要大办的。
更何况周边蛮族屡屡试探意图进犯,或许陆家家主很快又要出征。让人家儿孙抛头颅洒热血的事,给太夫人风光办场寿宴,也是天子的意思。
“大都督府”四个字钻进耳朵里,应如悄悄在脑海里打趣,“系统,你说,应大人口中的大都督,是我想的那个大都督吗?”
[当朝只一位大都督,姓陆,是不是宿主想的那个?]
“淘气。”
“不要!除了江晏哥哥,女儿谁都不挑,谁都不选!”应姝恼得直要将帕子都给绞了。这些长辈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要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她这辈子可怎么活?
眼看着十几岁的半大姑娘哭得肝肠寸断、呼天抢地、泣不成声、如丧考妣,应如果断眼观鼻鼻观心,开启屏蔽模式。
一场闹剧在应姝的哭闹中结束。应如规矩过了几天足不出户的日子,每日里只向应夫人请安,时不时打听些上辈人的故事;又或者围着府邸“跑操”锻炼身体。
应姝好几次撞见她“鬼上身”一样跑来跑去,更是眼神都变得诡异,见她就躲。
几日后是上京城每月一次的庙会,各家各户在房门前挂上方形、圆形或椭圆形红色纱灯,大户人家的灯笼更是或贴金色纹样装饰、或挂穗边流苏,精致大方、热闹非凡,不仅为庙会增添光彩,也彰显家主财力。
这一日应如早早遣走春桃,换上杏色襦裙与浅色披帛,独自出了应府。
上京城的庙会已经发展为集祭祀与贸易于一体的盛大节日,沿街不仅能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还能瞧见平时得靠撞运气才得一见的表演。
靠技艺吃饭的人拿出来的都是真功夫,从形态逼真的泥人到龙飞凤舞的糖画、从胸口碎大石到口吐火焰,整个上京亮如白昼。
应如晚饭没用提前出来,就是为了熟悉“约会”路线。她不大确定江晏那倒退的半星会不会阻止对方今晚赴约。毕竟是个“犹豫”的信号,犹豫允不允许对一个人动心的信号。
人群熙熙攘攘,孩子被父母牵在手心,或抱紧在臂弯里;年轻男女并肩而行,轻声谈笑。
离戊时尚早,应如看兴趣买了些小食垫肚子,尚未踩完点,就在街上迎面撞见被围堵的江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