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云翼想了想,还是把他和顾良辰遇见戴有祺的事情跟裴远松说了。
裴远松听完,回忆了半会儿才说道:“我这两年不曾去科考,对此人不甚了解。你顾伯伯有一次倒曾与我提起过他,只说他性子颇有些笨拙,几年来文章也无甚长进,具体内容并无与我详说,毕竟背后议人实非君子所为。如今你们与他也算有几分交情,了解一下也无妨。索性今日正巧休息,我们可去你顾伯伯家讨杯茶喝。”
裴云翼听了笑了会儿,爹爹真是无良,明知顾伯伯在家温书还故意前去叨扰,不过真朋友才会这样罢,再说自己确实好奇得紧,犹豫不到几秒,便立马跟着裴远松屁颠颠儿去了。
“噔噔噔……”
开门的是顾良辰,顾良辰看见是裴远松父子很兴奋,做礼后,连忙邀请他们一同进屋,一路上还悄悄问裴云翼发生什么事了。
顾淮之知道他们的来意后颇为好笑,难得裴远松能对别人如此好奇,好吧,虽然还是沾了他儿子的光。笑毕,大家便一面吃茶点一面听他娓娓道来。
顾淮之:“东岭县荷叶塘,有一对父子,父亲叫戴玉屏,儿子叫戴有祺。先说父亲,也就是戴玉屏从十几岁开始入考场,结果考了十六次,年过四十,头发都花白了,连个秀才都中不了。你们也知道,未中秀才的读书人,不管年纪多大,在我朝都只能被称作“童生”。
老“童生”历来是社会嘲笑的对象,有好事者曾经编过一副对子:“行年八十尚称童,可云寿考;到老五经犹未熟,真是书生。”
这意思裴云翼懂。
大概就是是说:都八十岁了,还是个“童生”,可见这些人将来若能活个几百岁,都到老了五本经书还没背熟,那真可谓“书生”!
顾淮之喝了口茶水,礼物讲到:“读书人当中当然也有很多脑袋不灵光的,不过大多数都有自知之明,三五次不能取中就不再入场丢人。只有这位戴玉屏,四十多岁,仍然场场不落,只要有考试,必然早早赶到,最先一个进场,最后一个出场,然而每次都是名落孙山。所以,每次考试出榜时,去看榜也常有一帮闲人来看戴玉屏,对他指指点点,我便就是从他人闲谈中知道的,过后倒也留心关注了他们几分。
而最近几科,众人关注的对象,又从戴玉屏一人扩大到了他们父子。原来戴有祺才十四岁时,戴玉屏就心急火燎地带着这个长子一起来考,而这个孩子也居然克肖乃父,连考了五次,也是场场落第。父子两人一起连续落第,这消息效应就不止增加一倍了。”
裴云翼听了奇怪,“顾伯伯,戴有祺分明说他已落第六次,你却说五次,这是为何?”
顾良辰在一旁也点点头,“是啊,爹爹,那戴有祺确是如此说的。”
“哈哈哈哈,两儿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顾淮之卖了一个关子,可把裴云翼他们急坏了,可见说书人要想说书有趣吸引人,方法也很重要呢。
顾淮之:“ 压力带来动力,最近一次的县试和府试,戴玉屏父子俩居然都顺利通过了。然看榜时,只有戴玉屏这个父亲的名字赫然在榜,而戴有祺却依然榜上无名!故而,戴有祺才会与你们说他六次落第。”
原来如此,这个戴玉屏父子当真是传奇人物,不过这“传奇色彩”中的戴有祺就太让人可惜了,父亲上榜,他定然高兴,然自己却……不过他父亲年事已高,若再不中,身体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顾淮之听了这话,长叹一句:“是啊,不过这戴有祺当真既让人可惜又让人忍俊不禁!
曾经我听到同窗说了一个关于戴有祺的笑话,今也说出来于你们听听,但绝无嘲笑他之意。只是想同你们说说此人确实有些笨拙,故而久考不中也是有些理由的。”
大家听了都表示明白。
戴有祺成名之后,东岭县便流传着一个关于他小时候读书的小笑话。说是戴有祺从小读书非常刻苦,每天不背下一篇文章变不睡觉。
有一天黄昏,他坐在书桌前背《岳阳楼记》,有一个小偷,潜入他家,爬到房梁上,准备等这家人都睡着了,下来偷东西。结果没想到,戴有祺怎么也背不下来这篇文章。小偷在房梁上睡了两觉了,醒来一看,戴有祺还在那儿背呢:“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听来听去,连小偷都背会了。到后来,小偷实在忍无可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指着戴有祺的鼻子破口大骂:“就你这个笨样,还读什么书?你听我给你背一遍!”说着,从头背到尾。然后,小偷一甩门,扬长而去,留下戴有祺在屋里目瞪口呆。
这当然只是个传说,不过这个传说说明了两件事:一个是戴有祺确实很用功,另一个是戴有祺确实很笨。
大家听完也都笑了,虽说不道德,但是……很难忍住。
裴远松听了也跟着笑了笑,最后倒是又摇了摇头,颇为自信地说:“下一次,这戴有祺必中!”
裴云翼三人听了吃惊地望着他,六只眼睛都写着为什么,快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