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卖了起来。
人类有个特点:越是害怕,越是想要从这种令人害怕的主体中找到某种猎奇的愉悦感。譬如捉鬼赶怪的故事,又譬如打虎驱狼。
江湖门派本来各为其是,却因一个暗门而空前地团结对敌,这让年轻人们很难不兴奋起来。在此期间,各大门派的生源不断增加,甚至有人失利十次仍不放弃,准备继续前往下一家面试的。仿佛每个年轻人都突然立起了雄心壮志般,他们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告别亲友,誓要抓住隐藏在身边的暗门余孽,好建功立业,扬名天下。
一个英明的领袖未必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但一个共同的敌人或许可以。
——哪怕这仅仅是局面占优的时候。
倘若身处劣势,如暗门强盛时,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根本连头都不会冒。
当然,在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他们被时间蹉跎过,有些在远离故乡的地方扎了根,有些回到已然陌生的故乡,在那里的安宁和琐碎中终老,再也不提起往昔。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无论江湖上传得多凶,姜去寒此刻只是一个快要死去的孩子而已。
小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灵枢城这平平静静的日常里看见他,一时间怔了怔:“你……”
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指了指姜去寒,换了个话题:“他……”
仍是语塞。
好似阔别已久的旧交,不知从何提起。
“他中了毒,求你救他……拜托。”潇湘心跳如鼓,喉咙发干。她向小珑挪过去,只觉整个人被一个混沌的罩子罩着,恍惚得发晕。
午后的街上人不算多,没有人注意他们,只当是寻常求医的病人。
潇湘把姜去寒放下,在小珑面前跪了下来。
姜去寒其实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在几乎昏厥的、抖动的视角中,他明白了自己真实的心意——
不,他不是不想活着,但他更不想来这里,不想被背叛了自己的人搭救。但他无法战胜求生欲。直到现在,都在和命运耍赖似地活着。他不想死,也不想跪。然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若不是潇湘扶着他,早已软倒。
地上的雪泥,可真凉啊。
他的双膝和双手尽皆埋没其中,寒气瞬间沿着经络攀援而上,冻麻了手指。
“如何中毒?”
“自行服毒。”
“若我没记错,小姬你是被他掠去的,这毒药既是他自己服下,又与你何干?”小珑的双眸澄净透澈得近乎无情,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撒谎,“小姬,我很为难。”
“他救过我。”潇湘实在不确定如今这是否还能作为一个理由。
“他也会救人么?”潇湘不确定小珑是否笑了一下——最好不是,她祈祷着。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却不知姜少主还有救人的闲心。”小珑深知姜去寒的品性,见潇湘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立刻否定。
“……若是比今生还早呢?”潇湘看着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好在不用解释,小珑摇了摇头,惋惜地拂去潇湘发上的雪片,意欲转身入内。素白的手撩起那厚厚的门帘,就像打开了分割世界的那一道线。
“他可能有修仙的才能!”潇湘情急之下抓住了门帘,但小珑的手臂未曾停止,硬生生将她的膝盖拖动了一寸。
“考虑一下师祖,拜托了!”她突然泄了气似的,小声说,“我想北斗宗……师祖……不会希望他死的。”
小珑停了手,低头看向她的头顶。
潇湘紧张极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抬出那位老者的名义。然而如果有第二个选择,她绝不愿意如此——更何况对方是小珑,是在暗门时曾抱着药罐在姜去寒的小院外等到深夜的、真正意义上对自己友好相待的人。
唯一一个。
她知道,按照某些说法,每个人、每个众生都有要“渡”的“劫”,姜去寒也一样。哪怕是为了仙尊的转世,她也不想麻烦别人。既然选择了再来一次,就不得不接受命运所带来的一切。
小珑面上现出一丝犹豫,潇湘心里一松,只道有望,姜去寒这时却缓了过来,从地上撑起一半身体,抓住潇湘的衣袖大口喘着气,艰难地从胸腔里挤出声音:“你不要这样。”
他觉得自己在大声地反对,在用尽全力地摇晃潇湘,但他发出的只有喉咙的气声,甚至连潇湘的衣袖都没有抓稳,手指渐渐滑下来。
姜去寒的“劫”,大约就是他会在关键时候冒出来,把事情搞砸。
冰凉的、黄泥色的雪水印在他脸上和衣服上,他的手发着抖。
往昔何曾如此?
小珑打量了他们——潇湘侧后方的姜去寒一眼,暗自沉吟:“不想被我救吗?”
“不,他想!”
姜去寒刚吸了口气意欲反驳,潇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