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仙子绝望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对面的大妖动了动,云华仙子马上擦掉眼泪,又一次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透过残留的泪水,冷静观察着它们的动向。
大妖们的包围圈正在肉眼可见地慢慢缩小。缓慢,而让人心中渐渐生起绝望。
它们被丰沛的灵气引动,但一时无法吃到,故而躁动,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个孩子已经凭着本事干掉了三只大妖,它们每只都想吞噬她精纯的灵气,却不想把自己的命填进去给别的妖做垫脚石。
著名天才儿童云华仙子刚入仙门一年,口诀都没记完,就碰到了这种场面。
她已被逼到山壁边,面前不远处,数只大妖虎视眈眈。而身后的山壁生满青苔,无法攀爬。而她绝对不能把后背留给它们……巨大的恐惧是一种有效的驱动剂,绝望之余,小脑瓜飞快地转起来。
一共有十七只。
她算了算,如果它们一齐攻上来,以这里的地形,平均每只大妖必须在三招以内失去战斗力。不,或许连三招的时间都不会有。
她年龄虽小,但一点不含糊。当下就开始琢磨如何用最少的消耗斩妖突围。
在原先的现实里,她孤军奋战,憋着一口气,敌不动我不动,从傍晚对峙到深夜,最后杀蒙了头,一身血地回家。她进门就闷倒在地,吓坏了守门的仆人。之后时而模糊时而清醒,烧了好几天,从此落下心病。
哪怕后来她变得强大,任何大妖在她手中的山河剑下都毫无还手之力,碰到被围攻的情形,还是会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然后在精神创伤中狂杀不止。
但在这个梦里,她不是孤身一人。
任贞恍惚间身处这片河滩,不知多久了。
此处风物皆是南方景象:鸟鸣悦耳,远处青色群山柔和连绵;水清见底,石上苔藓青翠可爱……比起天高地远、时常风沙漫漫的西北沙柳堡,简直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他恍惚了短短一刹那,便知是宝镜中的世界。看天色,约莫是申时末,不久后,黄昏即将笼罩大地。出于习惯性的谨慎,他下意识抚了抚冷硬的玄铁护臂,拔出佩在腰间的刀看了看。
既知此处不是现实,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溜达、观察四周环境。
离开风景如画的河滩后,一个高大的陌生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那个人也发现了任贞,脚步顿了顿,远远地向他走来。
他是宝镜制造出来的存在,还是一个意外进入梦境的人?宝镜居然可以让别人进入他的梦境?
任贞有点震惊。他暗暗用手压住刀柄,仔细打量这个人——只见一个大敞着怀、邪魅狂狷的长发美男子阔步而来。其人身量很高,气势张狂而艳烈,数步外,已有三分迫人的压制感。
这美男子亦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任贞比少年时代长开了些,脸上还多了条淡淡的疤痕,气质也硬朗了许多,更有些冷淡的煞气。妖王一时没有认出,心里暗道:这人眉眼熟悉,像是在风芜城见过。
他早忘了任贞的名字,只记得曾经见过面,还在客栈同住了一晚上。
那一夜他久违地睡得安稳,仿佛回到了幼时母亲的身边。
任贞确实有这样一种令人感到安稳的力量。
尽管外貌和处事手段变了,他的心性也不会变——他是真的希望能做一个贤夫良父的,就像他的父亲,以及古往今来无数依照风芜城传统早起晚睡、一心操持家庭的男子一样。
任贞也从妖王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迷惘和熟悉,他打量着妖王,总觉得在哪见过。但此人绝非池中物,如果他见过这等人物,又怎能不记得?
妖王打破了沉默:“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沙柳堡任真。”任贞拱手道。
是任贞啊。
但任贞没认出他,他有点不爽,就当做也没认出任贞,但眼神明显一言难尽。
妖王看看四周,道:“这地方有古怪,你在这里多久了?”
“这是梦。”任贞道。
“梦?怎么可能?”妖王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他动了动脚,石块间的摩擦声和互相撞击的质感都与真实的世界无二。
不远处忽然传来儿童受惊的啼哭声。任贞和妖王对视一眼,二人飞快地向那边跑去。
“好香的灵气!”妖王闻了闻空气,忽而眉头一皱,“不好,是云华姐姐!”
任贞闻言心里一紧,二人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转过前面,就看见一群大妖围住了一个约摸有七八岁的孩子,她持剑左支右绌,甚是吃力。
妖王认真看了一秒,心中波澜微生。
云华仙子小时候特别可爱,如明珠生光。可谁知道她长大了会变成杀妖时毫无人性的……呢?
妖王尝试放出威压震慑群妖,但梦里的大妖可不会识别威压。妖王见状,伸手丢开两个大妖,一头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