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鬼门关，地府的内部其实算不上阴森，与人间的古建筑没什么两样。
叶姝予走在江彻小小的身体旁边，一路上看到不少奇模怪样叫不出名字的鬼差，无一不是变成啃着手指的娃娃。
她虽是教师，但一口气碰上这么多非人的孩子，总归是有点拘束。
得亏还剩个有脑子的，否则光靠她这么个孤家寡人，还真不一定有信心能完成那酆都帝君安排的死亡任务。
一想到他，叶姝予就气得牙痒痒。
先是变成老人家夺取她的信任，接着把后果说得天花乱坠吓唬她，最后亮出真身威慑再安抚脆弱心灵，一套连招打得人根本招架不住。
这么大能耐他怎么不来调查水污染？
“帝君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着手这样麻烦又琐碎的事情。”
江彻如是解释道。
谁让自己好骗呢？
叶姝予摇摇头，万般无奈只好兀自咽下这口闷气。
两人前后脚穿过一片曼珠沙华，逆风而行，终于在不远开外看见传说中百闻不如一见的忘川。
只是那本该华美绚丽的钟灵毓秀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流淌着的暗红色河水，看不出一点活力，余留寂寥的风带动波纹。
“这水本是鲜艳的红色，与那些飘摇的花一般。”江彻语气里带着惋惜，“也不知能不能复原了。”
叶姝予蹲下身子，伸手触碰水流，仿佛红丝缠绕指尖，冰冷的，不带一丝温热的，又迅速远离缠绵。
偌大一片忘川河畔让她联想起人间的江河湖泊，若是现世真有如此污浊的水源······
叶姝予心中一绞，双手不禁攥紧成拳。
她不敢想象。
“忘川是一夜间变成这样的吗？”平复了心情，叶姝予问。
“不是。”江彻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颜色早就有些异变，只是孟婆没太在意，以为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复原，再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叶姝予一时无话，继续低头抚摸着红色的河水。
忽然间，水中出现一张人脸，嘴角咧到靠近眼尾，竖瞳的眼睛正笑嘻嘻地盯着她看。
叶姝予直接吓得腿一软，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顺势往后一仰，正好靠在江彻身上，老大一人撑着小孩的肩膀躲在他的身后，惊慌地说：“你、你看见了吗？”
江彻蹙了眉，看了眼空荡荡的忘川，语气平静：“什么都没有。”
又静默三秒，叶姝予仍旧不撒开手，缓缓探出头，仔细瞧了瞧方才出现人脸的地方。
河水荡漾，顺势漂流，哪还有可怖的人脸。
奇怪，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紧绷的手终于舍得松开，江彻面无表情理了理被抓得皱巴巴的衣襟，听见她问：“这河水中没有养活物吗？比如鱼啊虾啊蟹的。”
他淡声道：“忘川水是用来制孟婆汤的，不是用来养殖水产的。”
“孟婆汤？”叶姝予好像才反应过来，“那现在忘川被污染了，孟婆汤不也就被污染了吗？到时候往生的魂灵喝下去不会出问题吗？”
江彻略一思索道：“孟婆是说，煮过之后污染的的病菌都会被杀死，喝了不会有事。”
“······”
叶姝予掩面，无言好一会儿，才说：“请问这位天才少女现在在何处呢？”
制药房位于奈何桥与忘川河的交界处，两人到场的时候，孟婆——应该说孟娃正坐在地板上玩着布娃娃，不亦乐乎。
叶姝予一路上听着身旁人的介绍，托腮咬文嚼字：“你的意思是，忘川水必须经过她的手才能变成真正的孟婆汤？”
江彻言简意赅回答：“准确来说，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必须落在原本从事那件事项的人手里，否则出自你之手，将没有任何用处。”
叶姝予不太满意，她总觉得那帝君怎么着也得留一项能用的技能于她，又问：“那我的神力呢？”
“仅仅是让你能以魂灵状态去往现世。”江彻三言两语打破她的期待。
那不是就一个废柴管理员，空有一张嘴，实际一点实权都无。
叶姝予哑然，只能接受类似傀儡皇帝的现状。
责任使然，她不放心污水的污染情况，找来了纱布和碎石子组装，做成一个简易的过滤器，装在了出水的阀门处。
江彻站在旁边看着稀奇，问：“这便是你们人世间所谓的净水器？”
叶姝予笑道：“我们的净水器比这个高级多了，要高科技，还要化学物质，哪可能这么简单搞定。”
见他一脸茫然，她也奇道：“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人间的进步你们都了知晓并且跟进的。”
“我与鬼差不同，没去过现世。”江彻说，“关于那儿，我的了解只有魂灵身上的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