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他。”
“……”
屋外廊下,刚才的年轻男子扣住医士的手臂,眼底焦灼掩藏不住:“医士,您瞧内子如何?她怎说话如此古怪?内子高烧五日之久,不会……”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医士还算镇静:“魏郎君莫急,我观娘子目明神清,绝无痴傻之态。不过,娘子知道自己,也晓得父母,相待郎君和婢女,眼里却净是陌生防备。这,恐怕……”
“恐怕什么?”
“娘子恐怕患了失魂之症。”
“失魂!”
“郎君莫急,像娘子这种高烧数日不退,醒来患有失魂的患者并不鲜见。有些患者不到三五月就能恢复记忆,有些一两年也能恢复部分,可能会忘记一些细节,因人而异。”
“那还有些呢,会不会永远都……”
医士压低声音:“这个也是有的。”
男子脸色霎时白了,絮絮叨叨问了许多,最后木着脸陪送医士离开。
……
迎晖院,上房。
明懿所在这屋正中是厅堂,左进是卧房,若右拐,则遇一扇水墨屏风,屏风后置有一张黄花梨翘头书案,案旁有个团云纹样的大白瓷缸,里面塞满了画轴纸卷。
明懿随手一抽,是一幅马球图,画中人物以一男一女为焦点,女子动作神态栩栩如生,男子身形则比较抽象,比例也有些滑稽,与画中旁的人物格格不入。
视线下落,看到右下角有两枚章印——房明懿,魏濛。
甘草领着一个侍女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娘子怎么下床了,快把药汤服下吧。”
明懿翻看了一些别的轴卷,心不在焉:“我都退烧了,还要喝药吗?”
娘子向来不爱苦的,甘草早有准备,她悄悄凑近,轻柔夺过明懿手中书画。
“娘子,这个是扫病除疴、固本培元的,您的身子正需要呢。”
明懿空着手,犹豫了一会儿。这一天来之不易,她应该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于是她从侍女那儿接过药,端起碗就干了。
明懿这次意外地爽快,甘草肚里一串“谏言”全卡在喉咙里。
现下二郎和医士不在,甘草屏退了其他侍女。
挨近明懿,悄悄问:“娘子,这没有外人,您和奴婢说实话,您刚刚是不是故意气二郎的。”
明懿看向甘草,嘴角一弯,两个小梨涡非常明显。
“气他做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跟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你?”
“娘子,您别吓唬奴婢,娘子八岁,奴婢就跟着您了,奴婢和娘子日日在一起,怎么会不记得奴婢呢?”
八岁,怪不得,那年她离开时,房明懿才六岁,自然是没见过甘草。
“娘子,您真的失忆了?”甘草迟来地开始害怕,下眼眶蓄起了泪水。
“我不曾撒谎。”
失忆?当然不是,她可没失忆,只不过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房明懿。
她,是这具身体的第二个主人。
在那个乌漆抹黑的地方待了十几年,明懿没想到还能重新控制这个身体。
当年,小明懿六岁时在街上被拐走,由于极度恐惧,身体里分化出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她,一个冷静、勇敢、年长的明懿。
她忍辱负重,精心策划,费尽心机终于逃出了魔窟。没想到回到家里,阿爹阿娘却不喜欢她,找了慧远和尚帮她“治病”,她昏昏沉沉就被关到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狭小角落。
她活在阳光下的日子太短暂了,再封闭的空间里,她只能不断地“重温”在魔窟里的那些日子,谁叫那是她仅有的记忆。
意外的是,前不久,她有两次突然回到了身体,但都只有一瞬。她以为,幸运的话,可能还会出现像这样的偶然。
可这一次不同以往,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出来,一直以来的隐形压迫,仿佛不见了。
起初她欣喜不已,情绪平稳后,一些问题缠上心头。
她能维持多久控制?小明懿又去哪了?
“你不是房明懿!那我救的是谁?”一道惊骇的稚童声响起,仿佛就在明懿的耳侧,可房间内明明只有她和甘草二人。
“谁!”
“不要说话,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我只能够和你交流,别人都听不到。”
甘草还在叭叭地掉眼泪,被明懿一声呵斥吓得收了回去。
“娘子,怎么了?”
“甘草,你刚刚听到有别人说话的声音吗?”
甘草立起耳朵,走了一圈:“娘子,这没有别人。”
那道声音:“你看,是真的吧。”
这声音自称系统,就在明懿的脑海里,他让明懿用意念和他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