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悠飞快地提着垃圾跑下楼,乌黑的头发因惯性轻轻的拂起,像是柔软的绸缎,在夕阳的光晕下闪着微光。
一道斜阳洒落在楼道的窗沿,她的余光随着光线将视线引向窗户,忽然看到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雨刷器在窗前一摆一摆,如同不耐烦的猫尾巴,急躁的等着乘客的到来。
一想到司衡此时就坐在里面,池悠的脚步忽然像灌了铅般沉重。
她静静站在窗前,拳头不自觉地就攥的紧紧,手心也逐渐变得湿润。
看不见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可如鼓的心跳却将情绪出卖的一览无余。
脸好热。
耳朵也好烫。
就连气息都变得不平稳起来。
侵占了她整个青春的男生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次重逢?
他还是当年那副盛气凌人的少年摸样吗?
是胖了还是瘦了?现在在做怎样的工作?成为了怎样的大人?
他......有没有和谁组成家庭,会不会已为人夫父?
她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可在这一刻却想要全部知悉。
脑海里闪过曾经看过无数种久别重逢的情节,就连她画笔下的角色也能大大方方的和对方说一句“好久不见”,可当这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又显得那样炙热,如同滚烫的岩浆般,让她招架不住。
此时她恨透了自己内耗又不坦诚的性格,不过是与曾经喜欢的人见面,明明在自己的漫画里画过无数遍,明明可以做到游刃有余,可轮到自己时为什么连脚步都迈不开?
眼底忽然蒙上了薄薄的水汽,她有些气闷,连这种小事都鼓不足勇气,自己真是没用。
夕阳下的影子不断东移,静静流逝的时间催促着池悠的脚步,她明白自己耽误了太久,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迈开腿朝楼下走去。
沉稳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回荡在整个楼道,一下一下,越来越近,池悠默默向一侧挪了挪,企图给来人腾出上楼的空间。
感应灯啪地一下亮起,一个身材高挑,衣着精致的男人出现在灯光下,如同故意抢镜的演员般,不由分说地闯入她的视线。
昏黄的光线仿佛为他加上了一层老电影般的滤镜,那如雕塑般的脸在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立体,随着他的靠近,沉稳的橡木香气掩盖了破旧楼道里的霉味。
他身穿黑色呢子大衣,身姿笔挺,目光冷淡却又勾着嘴角,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男人扬了扬眉,怪腔怪调的开口:“还真打算让我去请你了?”
池悠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竟然是那天在书展碰到的男人。
那天由于口罩以及感冒后沙哑嗓音的迷惑,她竟丝毫没有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曾经牵动自己一思一绪的人。
时隔多年,他还是一如当初,尽管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也仍然是一副傲气又矜贵的模样。
年少时的心事恍如隔日,再次相见也依旧动人心弦。
池悠拼命的平复着自己过分跃动的心跳,强装镇定着借口道:“我...我挑衣服来的,有点慢了,抱歉......”
“呵呵。”司衡轻蔑一笑,垂下眼帘,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积落的雪花,“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总是喜欢给人添麻烦。”
“我...我...”听了他的话,池悠垂下头,小声的反驳道,“我也没要麻烦你呀。”
话音一落,司衡脸色不禁沉了一些,他双手抱怀,僵硬的勾了勾嘴角:“行,是我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意识到自己在和他抬杠,池悠连忙抬起头,慌乱的解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睛,听见她柔柔弱弱的声音,司衡的表情顿时有所动容,语气也变得柔和。
“你哭了?”他走上前,弯下腰看着池悠的脸,皱着眉问她,池悠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将头扭向一边,摇摇头,借口道:“没有,就是有点干眼症。”
司衡默默盯着她没有说话,深黑的眼眸闪过怀疑的目光,过了几秒,他转身下楼,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
池悠默默走在他后面,像是跟着母鸡的小鸡仔。司衡步子很大,她拼命的追赶才勉强跟上他的速度,却不料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自己一个没刹住,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冒冒失失的。”司衡嘴上不饶人,对着池悠伸出手,慢悠悠道,“给我。”
池悠不解,反问:“什么给你?”
司衡似乎料到了她的迟钝,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她手上的袋子不悦道:“垃圾,我帮你丢,你先上车。”
“我自己丢就好,不麻烦你了。”池悠摆了摆手,绕过他往垃圾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