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喝完毕,欧阳不器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串花鞭:“今天提前过年,鞭炮也一并放了!”
千羽想起多年前几人一起炸山门的样子,忍不住莞尔:“这些哪够!”
不器指指窗外,还有一箱子呢:“这可是跟当年的你学的!”
洛衣恍然大悟:“当年山门每日巨响,原来是你们啊……”
茗茗大笑:“白迦出关第一件事就是问怎么那么吵。”
大家哄堂而笑。
此时听得窗外一声轻笑,有人掀了厚厚的帘子进来,一时满屋寂静。
舒十七裹着白狐大氅,一身华贵锦衣,眼若桃花地扫过整个屋子。
吉祥如同被针扎般跳了起来,千羽将她一把拉到身后。
丘建打量他:“你小子不盘算那些羊肠九曲的心事,跑这儿来干什么?”
舒十七脱下大氅,找了个位置入座:“听你们欢笑,忍不住想来凑凑热闹。再说,”他悠悠看着丘剑:“多年未见,很是想念。”
丘建大笑:“我可不那么想你!”说着,伸手从脚下拎了一个酒坛给他:“喝酒!”
舒十七也不推辞,举起来就喝,半坛酒下肚,笑道:“爽快!”
丘建大笑,又拿了一坛与他一起喝,洛衣微笑地看着两人,端着茶杯呷饮。千羽他们则大好时光懒得理舒十七,跑出去放炮竹去了。
茗茗望着只剩下他们四人的屋子,摇头:“倒像是多年前在七徊山上的场景。”
舒十七也忆起当年,眼中三分戏谑七分怀念:“以前在舒家别院一直是独自守岁,后来乍然有你们作伴,委实吵闹到有些不适。”
丘剑笑:“你诓我用那黄杨木整抠的大套杯喝酒时,可没看出来半点不适!——我可醉了整整一天!”
洛衣眼睛亮晶晶的:“茗茗把你丢在桌角睡了一天,大师兄,你后来落枕了。”
茗茗敲他的头:“这种事不必记得这么清楚吧!”
丘建大笑,舒十七与他碰酒,洛衣瞥向窗外——秦恪抱着一大堆爆竹,微笑地望着面前的人嬉闹,千羽和欧阳不器则在地上摆了一排麻雷子,手里拿了火折子一溜点过去,身后火焰四起,欧阳不器在前面跑,吉祥推着千羽在后面追——倒是在比赛他们跑得快还是爆竹燃得快呢。
洛衣摇头微笑:“也不怕被炸着。”
茗茗随他朝窗外一望,也不由叹气:“有时跟个狼崽子一样,这时候却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舒十七悠悠道:“你们这小师妹有趣得很,我实在期待未来的大戏她会如何收场。”
一言毕,三道目光剑一般落到他身上。
甚至有杀意。
舒十七摊手:“纯属好奇,没有敌意。”
此时窗外爆竹连绵而起,天空明暗交错,别的人家听他们放得起兴,也拿出炮竹一并助兴,一时小半个天空轰鸣不绝——正好子时到了。
“不器!”无数爆竹声中,千羽朝不器大声喊 :“都怪你把炮放完了,咱们都没炮过年了!”
管他今夕何年,反正对他们来说,此刻便是真的除夕。
不器无所谓地摊手:“那就听别人家的响儿咯!”
一旁的秦恪变戏法一般拿出好一串花鞭——知道他俩会放完,还备了一串。
还没来及说话,千羽已将鞭炮点燃,不器大笑着拉着她的轮椅往后退。
夜光璀璨中,大家抬头,看花鞭里的五色彩纸随飞雪四散,目送爆竹在半空中一遍遍转瞬即逝。
“丫头们!接着!”突然,丘建扔过来两包东西。苏眉裹着紫色大氅在旁边微笑。
千羽打开,是满满一包铜子儿,还有一包是吉祥的。
“压岁钱。”丘建咧嘴一笑,那边,欧阳不器和秦恪手上也攥着一包:“大侠,拿我们当小孩子呢!”
舒十七望着这一幕,似笑非笑。
这时欧阳不器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个闪光雷:“压轴出场了!”
千羽抬头——烟火在空中缤纷绽放,万家灯火的夜,一片喧沸,从无寂寥。
庭内红梅积了厚厚夜雪,庭外十里红屑,帝国历357年,便要在这样璀璨的尾端,隔着始料未及的飓风,轻轻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