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千羽相视大笑。
秦恪一身墨绿锦衣,几年不见,五官越发如雕塑般俊美利落,连气质都变得舒朗不羁,他望着千羽的眼睛,声音温煦:“长大了。”
当年的少女已褪去青涩,眉眼似乎依然,举手投足间却已是不容忽视的容光。
四目相对,千羽莞尔:“我拜入师门的那一顿还欠着呢,不如就今天?”
秦恪一笑:“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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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河被倾城的阳光染成了一片烟金色,楼船画舫在宽阔的水面上往来如织——富家子弟最喜在婆娑河缓舟清荡,名妓闲僧为伴浅酌,丝馆袅绕细语低唱,引来行人驻足于不远处的白色湖堤,亦或是倚窗坐于两岸的无数酒肆,喧嚣呼群,隔水而望。
秦恪的画舫泊于江心,几人沐江风而坐,面前净几暖炉,摆着从半闲居买来的各色菜肴,船下还有瓜果置于竹篮浸在水中,鸟鸣与远处的丝竹杳杳入耳。
千羽认真赏了会儿景,对秦恪笑道:“日子过得真不赖。”
之前听他俩入帝都为质,总以为腹背受敌,处处小心收敛,委实将他们的生活想得太辛苦了些——却是她白担心了。
“不然呢?”秦恪为她酌酒,洒然一笑:“不管到哪儿,吃喝玩乐都是主业。”
不器插嘴道:“千羽,这就叫不赖?!那你可是没看到秦恪那艘楼船——里面十个随性开阖的大开间,处处绫罗绸缎珍木名画,那才叫一个骄奢淫逸!”
丘剑手里端着一大碗云梦间,嘿嘿笑道:“秦恪,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就不让我们去开开眼呐。”
秦恪瞥了一眼不器,微笑:“不器,你说呢?”
不器连连摇头:“那艘船是平日应酬用的,不能让茗茗沾了那浊气!”
千羽正在喝茶,一听这话差点被呛住:“你叫茗姐姐什么?!”
以前还是姐姐呢,怎么突然就成茗茗了?!
洛衣抿嘴羞涩地一笑:“辈分好难算哦。”
茗茗扬首看他:“洛衣,长进了啊?下个月例钱是不想要了吧?”
洛衣瞬间闭嘴,转眼不器脖子上也挨了她一巴掌:“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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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江风怡人,几人斜倚船舷,看着远处的层叠山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过了一会儿,洛衣突然道:“秦恪,明钺尊者最近什么时候进宫?”
秦恪意外地看着他,道:“每月十五,尊者要入宫随皇帝祭月,随后陪皇帝手谈,一般会留宿宫中。”他端详着洛衣,慢悠悠补了一句:“因为是小祭,座下弟子不会陪同。”
千羽嘿嘿一笑:“我们准备去明钺府上抢人。”
银矿一事,秦恪自然知晓,听了这话,并不惊讶,思索半晌:“他的大弟子俞蝉还在宁国游访,那至少要把南宫施引出来。”
丘剑笑道:“有我们茗大家在,这倒不费事。”
茗茗的琴技在京中已负盛名,但除了皇宫宴会偶有出席,寻常时分,便是皇亲国戚也难得一见,更因为剑圣威名,也从无人敢前来招惹,南宫施素来喜好这些虚名,若她肯下帖相邀,自然会欣然应允。
不器一拍大腿:“那我必定要在!”
秦恪沉思片刻:“用我的楼船——船里有些暗舱,可以便宜行事。”
茗茗摇头:“你身份毕竟特殊,我们无意将你卷进去。”
秦恪笑道:“人人都知道不器喜欢茗大家,用我的船再自然不过,不必担心。”
千羽惊讶地看着不器:“你怎么做到人尽皆知的?”
茗茗扶额,看上去很是头疼,秦恪呷一口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庆王世子喝了酒,对茗茗姐说话不知深浅,被不器当众打了一顿。”
千羽大笑——不愧是不器,这可算是外交纠纷了吧,却不知是如何化解的。
秦恪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我登门致歉,送了个三百年前的孤品莲鹤青铜樽——不器行事向来如此,在京中已有盛名,倒也不碍什么,不过这一来,他仰慕茗大家的事便传开了。”
千羽望着不器,促狭地眨眨眼:“欧阳不器,怎么耳朵那么红?”
不器咳了几声,摇摇扇子:“想对茗茗不轨的人太多了,必须好好威慑一下!”
茗茗瞥了他一眼:“再行状无忌,下次就该我威慑你了!”
丘剑大笑,拍拍茗茗的肩:“我们茗茗,本来就是令人见之忘俗的美人呐。”
洛衣微笑:“红颜祸水。”
茗茗扫了他俩一眼:“你俩!今晚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