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这座营寨中却热火朝天的。
他们的将军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西园,总算是从功曹手中抠出早该发放的冬衣。但裘服和炭火仍是没有的,国库很空虚,按照董相国的意思,一切军需都要先紧着凉并二州的士兵。至于那些战斗力低迷的京兵,既然连战场都没正经上过几回,那又凭什么跟骁勇善战的边地士兵一个待遇?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没什么道理。
京兵的作用不就是守卫京都吗?如果连京兵都得上战场了,那还得了吗?况且京兵与京兵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凭什么就这样简单粗暴归为一类啊?他们这一营的士兵既没来得及享受京兵从前拥有的好待遇,现下又因着“京兵”的名号而被区别待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董相国才不管这些。
他也为着讨好雒阳的公卿而努力过,但公卿们不识好歹,给予的回应令董相国很不满意。因而董相国对公卿们积蓄已久的厌恶剧烈爆发,他放任手下的西凉兵肆意劫掠贵人们的庐舍,那些生长在后院的娇花们被践踏成泥,那些稀世珍宝被搜刮出来,再源源不断地流入董相国的府邸。
高高在上的贵人们终于也像蝼蚁般匍匐在地,苦苦哀求董相国的宽恕,然而回应他们的是锋利的马槊,西凉兵只是轻轻一戳,那些灿烂的锦缎便破出裂痕,迸发出鲜艳的赤色。
雒阳城里也流淌起血河,这些由种种高贵血脉汇聚而成的河流并未引得百姓怜悯——寒冬已然来临,自己和家人该如何生存下去尚且是个问题,谁又有闲心去关心那些从未关心过他们的贵人们?
谈道笙也没有闲心怜悯那些可怜的公卿们,但她还是为此而愤懑不平。
贵人们死就死了,她帐下这些出身底层百姓的士兵们凭啥也要被董相国牵连?他们可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啊。
但董相国依然不管这些。
因而营寨中的士兵们必须加紧操练,以此使得自己冰凉的血液沸腾起来,也为了之后逃离雒阳做好准备。
董相国虽然不怎么讲道理,说的话却不乏几分道理。
她这一营的士兵大多没有上过战场,即使是之前隶属何进帐下的老兵,也只和业余打手黄巾军打过交道,战斗力确实值得怀疑。
况且作为领头的将军,虽说她杀过不少人,也深谙杀人之道,堪称是专业杀人团队里的佼佼者,但她也没正经上过战场,更别提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了。以她所学理论训练出来的士兵能够轻松碾压贼寇,这毋庸置疑,可若是对上身经百战的西凉兵吗?
她心里没有把握,最好是能够向东汉土著将军请教一番。
……张辽是不是说他们并州有位善治步兵的高将军来着?
“参观陷阵营?”肖草摸摸自己的脑袋,“去参观啥?他们的营寨吗?那今天的晡食就在他们营里吃吗?还是回来再吃?”
“……是去学习!学习!懂吗?”
小谈将军瞪了他一眼,“据说这陷阵营历经百战,所攻未有不破者,是数一数二的精兵。咱们此去要好好学习人家的治军方法、练兵方法、营寨布置……就连放饭顺序也要好好学习!取其精华,再合我营之特性,努力练就一支精锐部队。全都不许敷衍了事,回来之后挨个叙述自己的心得体会。”
参观很好,学习也勉强能接受,汇报心得体会就有点超纲了吧?小军官们磨磨蹭蹭,十分不情愿地跟着将军的步伐往外走。
大黄同学也很不情愿。
自从将陈婶送走以后,她大多时间都住在军营里,大黄自然也跟着住了军营。原本窝在背风处睡觉的小狗发觉主人要离开,还不打算带上它,连忙张口咬住她的衣摆,狗爪子死死陷入土地中,哼哼唧唧地抱怨。
谈道笙扯了扯衣服,没扯出来——她攒下的钱全塞给陈婶了,实在没有闲钱去买新衣服,因而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被这下嘴不知轻重的小狗扯坏袍角。
小军官们眼瞧着这一人一狗较起劲儿来,就很无语。
其中一位军官看不过去,直接上前两步拎起大黄的脖颈,“将军,不然你们去吧,我留在营里看着它。”
……她有理由怀疑这位小军官是想借此偷懒。
唐李迎着自家将军狐疑的眼神,面不改色,“之后我会找时间向肖草请教的,绝对不偷懒。”
“……那也行。”
谈道笙点点头,提步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去看着他。
“将军还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前些日子说你阿母正在给你相看媳妇?”
唐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挠挠头,十分羞涩地“嗯”一声。
一旁的军官们立刻开始起哄,谈道笙也笑,“你害羞什么?若是相看好了记得给我说一声,到时候不仅准你回家成亲,我还要给你包个大红包!”
“什么是‘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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