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自己也说过,无解。”时雨躬身答道,“所以这么多年,她一颗都没吃过。”
“那你说的禁制......”
“七七四十九日一个循环,这一日,国师大人绝无可能动用修为。”时雨说道,语气毫无起伏。
阿招冷冷瞥了这个紫衣女子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楚云靖扬了扬袖子:“走吧,吩咐下去,城中地盾阵全开。”
***
接近午时,天牢大门缓缓打开,一辆囚车被重兵簇拥着出来。
囚车中被铁链牢牢捆住的男子像是刚从血池捞起来一般,浑身血淋淋的,血迹顺着囚车淌到地上,沿路留一道暗红色的血迹。
娄元川紧闭双眸,一路上经过许多牢房,受尽各种眼神和碎语,却都置若罔闻,就好像真的吃下归灵丹一样,沉沉睡去。
然而,在被推出天牢,阳光落到身上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把头往左侧偏了偏,再偏了偏。
龙仰芝的计划是在法场上将他救下,而且说得很有底气的样子,但他却不愿苟活。
他求死心切。
昨日龙仰芝走后,娄元川暗自试了多种方法,比如强行把伤口撑开,毕竟与凌迟比起来,血尽人亡也不失为一种体面的死法......但他最后都失败了。
事实上,他连抬一抬指节的力气都没有,因为每个指骨都碎了。
这样的他又如何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侍卫们知道了他要寻死一事,半夜竟是惊动了楚云靖。在楚云靖又一轮非人的折磨和不堪入耳的羞辱之词中,他恍惚听到了楚云靖说封住了龙仰芝的修为。
虽然楚云靖本意是想让他死心,陷入彻底绝望中,杀人又诛心,但娄元川心中却庆幸不已,一直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或许,这样才是二人最好的结局。
龙仰芝无需费尽心力救他出去,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处境,而他也无需担心自己临死前的丑陋模样被她瞧见。
想明白后,娄元川也不再作无谓挣扎,引颈就戮,甘心赴死。
囚车慢慢驶上长街,汉白玉石砖上被染上血迹,其上的瑞兽图案因而添了几分狰狞。
阳光直直照在娄元川的眼上,他眼皮上有一道昨夜刚留下的鞭伤,灼痛令他不自控地轻抬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朱红色的城墙与血色融为一体,他就这样半合着眼,安静地看着城墙上的琉璃灯,一盏又一盏从眼前掠过,他今生许多记忆也如走马灯一般亮起。
他眉头渐渐拧起,直到记忆来到那一日的望渚耳畔才复又舒展开来......
走马灯最后停留在昨日龙仰芝冲他回眸一笑。
她好像在什么绝境中,都能保持乐观,想出各种古灵精怪的办法,他们刚换身体的时候就是如此,后来也是,昨日亦是。
她现在应该很气恼吧?
如今的她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娄元川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她甚至为了让他重燃起生的希望,还说要帮他实现夙愿。
这么多年,他找不到任何证据,在所有人的骂声中,让他坚持下来的只有他的执拗和对师傅的崇敬。
直到好不容易发现那半块令牌,他想着终于能在人前,大大方方宣告他师傅并未叛国。
奈何命运弄人......
那日在停云山顶,他便已不再奢望自己能重新回到南齐故土。
他已是一个罪人,一个无法帮他师傅洗刷冤屈的罪人,要是再连累上龙仰芝和她在意的人,他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要是早点遇见她就好了......算了,这样子,倒是刚刚好。
也许过不了几日,她便会忘了他这个匆匆过客。
挺好。
他眼皮复又合上,耳边各种声响好像也越来越远。
就在此刻,地面突然一阵剧烈颤动。
娄元川茫然睁眼,一颗心就快要跳出来。
围着囚车的重兵其时已全部摆出备战姿态,专门为此囚车量身而定的地盾阵察觉到危险,当即显现,金光凝成万丈高墙,与长街上、宫城中刚开启的地盾阵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然而至始至终,仅仅只有地面在颤动,却瞧不见半个人影。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以囚车为中心前后一里地好像与周围隔绝起来,然为时已晚,众人只觉当头烈日慢慢往西边沉下,残阳如血,霞光万丈,但眨眼间又归于暗夜,一轮圆月高悬于顶。
众人心惊不已,余光却瞥见身旁朱红宫墙上竟是铺满了汉白玉地砖,其上的瑞兽染了血迹,成了张牙舞爪的凶兽,不知谁喊了一声,他们才发现脚底不知何时,踩的竟是原本的朱色宫墙。
“诸位冷静!咱们陷入幻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