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祝夫人腕上的镯子磕在了冰冷的石桌上。
她皱眉:“你不是在同我说笑吧?后日可就是七月初一了。”
姜菀故作不解:“这半年的赁金已然结清,夫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意思是,下个月起不再续租了?”祝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自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会在最后一刻突生变故。
看到姜菀坦然点头,她顿时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
“这赁契半年一签,我从未说过会一直租您的房子啊,”姜菀学着那日她的口气,“我自然可以根据赁金变化而随时决定续不续租。”
祝夫人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阿菀,激将法对我没用,这赁金我不得不涨,你不同意也只能接受。因为除了我家,这坊内再无人能给你提供合适的铺面。”
她那笃定的表情在看到姜菀拿出的新赁契时破裂了,笑容也立刻凝住了,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租到了其他的房子?这不可能啊。”
姜菀道:“麻烦您今日亲自验看好房子。若是没有问题,我们明日就会搬走。”
祝夫人猛地站起身,凉凉笑道:“阿菀,我真没想到,你会愚蠢到这个程度,放弃在崇安坊积累的所有人气和名声,不自量力地搬去永安坊。你可知永安坊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凭你的那点微末本事能在那里回本?”
姜菀并不接她话茬:“我们还要继续收拾行李,没有太多空暇留夫人久待。钥匙会在明日按时送到贵府上。”
祝夫人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空自恼怒,姜菀却一脸无所谓,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任凭自己好说歹说、夸大恐吓都风雨不动安如山。她沉着脸道:“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可记住了,若是来日你后悔了,想再搬回来,可就不行了!”
姜菀微微一笑:“夫人放心,不会有那一日。”
她成竹在胸的模样让祝夫人心生疑窦,这丫头为何能这么淡定自若,难道她真的有什么稳操胜券的法子吗?
姜菀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辨不出什么玄机。祝夫人冷哼一声,喝令管家:“我们走!”
了结了房子的事,姜菀更有了些搬家的实感。明日最后一天开张,她将明早的食材准备好,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同少之又少的老顾客们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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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姜家食肆门前挂起了一块新的牌子,上面写着“最后一日迎客,进店即送冰饮”。虽说这一个月来,早食的盈利有限,但依然有少数经常光顾的客人见状大呼遗憾。
一颗颗剥了皮的青提被捣成小块,用冰镇的糖浆冲开,再均匀地撒些茉莉花,酸酸甜甜。见大家吃得满足,姜芙又将昨晚熬夜写的数张宣传单子挨个放在客人们面前,笑道:“有缘自会相见,若是客人们有闲暇,也可待我们重新开张后再来光顾。”
姜菀揉着酸痛的手腕。没有复印机的古代,只能纯靠人力,她昨日为了写这个传单,熬得眼睛都红了,只是不知能有多少效果。
还剩最后一张,她顺手放在了桌上,去了厨房。等她再出来时,却看到一个人正拿起那张单子,凝神细看着。
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内容,只用最简洁的语句陈述了一下事实,并且介绍了新食肆的具体位置和大致开张时间。姜菀还特意让思菱勾勒了几笔简单的画,给传单添了些图案,并画了前往新店简单的路线图。图文结合,更易于理解。
沈澹看罢,抬眸道:“小娘子要搬去永安坊?”
姜菀颔首。
他又将那字迹看了一遍,忽然问道:“小娘子曾师从哪位大儒否?”
“不曾。”姜菀摇头。
沈澹眼底划过一抹黯然,默然不语,只将那张纸收好。
姜菀浅笑:“崇安坊的食肆最后一日营业,郎君要用些什么吗?”
沈澹道:“小娘子随意发挥即可。”说着,他便转身去了窗边坐下,侧头看着那桌上嫩绿的枝叶。
不多时,一碗青菜瘦肉粥、一小碟豆沙花卷和一份青提茉莉饮放在了他面前。姜菀道:“今日这一餐,由我来请郎君吧,只当是答谢当日之事,还望郎君成全。”
沈澹不置可否,只笑了笑,握着勺子轻搅着粥。
青菜和肉都切成了碎末,米香和菜肉香味交织在一起,炖得很软烂。因为是夏日,粥刻意放凉了一些,但依然有一定的温度,对他来说热乎乎的正好暖胃。
他拿起一个花卷,热意渗进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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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菀忙完从厨房里出来,发现沈澹已经离开了。思菱指了指桌子:“他没打招呼,只留下了一点碎银。”
姜菀有些无奈:“我分明同他说了,不必花钱。”
思菱道:“那位郎君说,来日会去贺小娘子开张之喜,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