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秘密召见沈曦,陆少知为了不叫外人窥见,把她塞进一顶小轿。为了防止她逃跑,他也挤进去。
其实依照沈曦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走路都困难。陆少知担心她还没进皇宫就晕死过去,在坐席上又多铺了一层褥子。
轿子突然停下,他掀起一条缝,看见三皇子元彻。
三皇子提早守在这里,还真是未卜先知。
他假借寒暄的名义拦下陆少知。
“陆大人鲜少乘轿撵,今日车上不会藏了什么人吧?”
“三皇子说笑了,谁敢带人进宫。”陆少知并未下车,他钳着沈曦的双手,开玩笑般的反问元彻,“今天还真是巧,三皇子不会是专门堵着陆某的吧?”
“本王昨日做梦,梦里有警示,说是今日在宫门会遇见贵人。这不,刚巧遇上陆大人。”
三皇子说得十分真诚,但在场的人里没一个人信。
毕竟有些话偏偏别人也就罢了,怕只怕也骗过了自己。
陆少知身子往前一探,挡住了他的窥视。
“陆某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拜访殿下。”
三皇子没有阻拦,静静地看着马车离去,倒是他旁边的人急了。
“王爷一早便开始等陆大人,好不容易遇见了,也就只说了这几句话?”
对此元彻摇摇头,“话不在多,有用便好。”
现有如意公主,后有他,都盯上了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饶是陛下再信任他,也不得不掂量掂量陆少知是否可信。
是的,永昌侯是他的人。当朝手握兵权的老臣,明面上是保皇党,但在私下里早就归顺于他。不到万不得已时刻,他可舍不得放弃这枚好用棋子。
永昌侯是潜在暗处的利益,明面上的原因嘛……
“唉,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位外甥女总不于我亲近。本王好歹是她舅舅,难道还会害她吗。”三皇子低声叹息。
室内一张书案,地上松松垮垮散落了满地的书。
金色的龙纹在黑色的锦缎上游走,一路往上。
这一次启元帝的态度不似以往,他们一来,陛下就下令赐座。
要知道,在之前他面圣时赐座的次数屈指可数。陆少知是武将,府军前卫不在时,就由他负责陛下的安全,因此不敢随意懈怠。而真正需要赐座的人……
他用余光扫过沈曦。
陛下的态度异常和蔼,他手里捧的是丁丑年第一场科举头名的策论,大加赞扬。
难道真的是起了惜才爱才之心?
陆少知对此表示怀疑。
“沈爱卿是朕之肱骨,流放岭南,实属情非得已。”
陛下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卷子,朝他们走来。
陆少知连忙低头,在心里默默揣测。
陛下这是在暗示是他保下沈璋一命?若真是如此的话,科举案后沈曦能全头全尾地出来,难道也是受了陛下的示意?
陆少知心里想着,感觉还是有些不对。
为人君者,何须顾及臣子。陛下如此反常,他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莫非被下了降头?
思及此处,陆少知连忙闭上眼睛,他庆幸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好在这个时候没人关注他,他一时失仪没有被人注意到。
不过他至少确认了一点,陛下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十分关照沈曦。
“沈卿谈起过他家大郎,倒是有言‘才高八斗,唯人情一窍不通’。如此看来,比起朝堂,你更适合北镇抚司。”
听见北镇抚司几个字,陆少知猛然回神。这个意思……陛下……难道……要……
但启元帝话锋一转,又提起如意公主。
“朕听说,如意看重你。”
陛下口中的“看重”还是保守了一些,谁不知道如意公主与新得的侍君同进同出,好似蜜里调油。
话及此处,启元帝难得失言,他拍了拍沈曦的肩膀,故作亲昵。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片刻后,他提点沈曦:
“她不是你能左右的。”
陆少知站直了,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眼珠子动了动,瞥眼沈曦,瞧见她神情错愕。
锦衣卫中大多是官家子弟,但其中都是些不受重视的边缘人物。百姓眼中的锦衣卫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正统的贵族之子又不屑与他来往。但谁也不知道,他没得选。
要么籍籍无名,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要么,在这里闯出天地。
所幸,他成功了。
现在的沈崇明同样面对这两个选择,陆少知不由得生出艳羡之心。都到了这个境地,她还能有得选。
做元晓的男宠,还是做陛下的孤臣?
陆少知想,她还有第三条路,选择死亡。他见过太多文人宁死也不肯折了脊梁,更何况,即便她不说话,陆少知也能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