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似被什么撞了两下,簌簌晃动。
江珩礼放下书卷,走到门边,打开门。
大黄呼哧呼哧直喘气,看见他,汪汪两声,尾巴拼命摇晃。
江珩礼一怔:“是你……是李姑娘有事找我吗?”
大黄在他面前蹦来蹦去,先往一个方向跑几步,又跑回他面前,来回重复,似想将他带到一个地方去。
江珩礼看懂了。
“好,我跟你去。”
大黄把江珩礼带去竹林。
在进竹林前,有一段崎岖难走的山路,一般人都乘马车而过,不会步行,因此这段路很是荒凉,举目望去,只有路边零星的几家食肆。
山脚下支着一个简陋的茶摊,江珩礼经过时,忽听见一阵有气无力的哀嚎声,循声望去,是个衣衫破旧、白发苍苍的老人。
江珩礼走过去问:“老人家,您需要帮忙吗?”
老人靠在桌边,闻言,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不客气道:“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来吗?老头子都残成这样了,当然要帮忙了!”
江珩礼低声道:“我要怎么帮您?”
老人指了指远处的客栈,“我本来准备要去那家客栈的,结果摔了一跤伤了脚,你带我过去。”
江珩礼看向大黄,似想用目光询问魏央的事情。大黄此时倒也安静下来,歪着脑袋,圆圆的黑眼睛奇怪地瞅着老人——他怎么这样啦?
老人对上大黄的视线,虚空抬抬脚,“走开,别吵。”
大黄嗷呜一声,在旁边乖乖趴了下来。
看样子,魏央的事情应当不急。
江珩礼温声道:“好,我背您过去。”
他转身背对老人,蹲下身,是个谦恭的姿势。
老人见他如此,哼了一声,趴到他背上,警告道:“走平稳点啊,老头子年纪大,经不起颠簸。”
江珩礼背着老人走到就近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地理位置不好,客人稀少。店小二懒散地靠在柜旁,看见他们进来,随口问道:“二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老人在桌旁坐下,扯着嗓门道:“老头子受伤了,要一间最好的上房休息。”
店小二应得爽快,立刻站起来,稀里哗啦敲算盘:“好嘞,这就给您安排。二楼包厢,这边楼梯上去左转第一间,咱们客栈一等一的房间。就是有些贵,三两银子一晚,不过绝对让您满意。”
老人看向江珩礼,坦然道:“忘记告诉你,老头子身上一个铜板没有,钱全丢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店小二一愣,抬头看向他们二人。
原本看这俩人进来,还以为是爷孙俩呢,怎么看起来不是这回事?
“老人家,这是您孙子吗?”
老人无所谓道:“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店小二傻了眼:“啊?”
那怎么还叫人家付钱?
而且,这位少年郎看起来……一身清贫,不像是有钱人啊。
“这位小公子?”店小二踌躇问道。
江珩礼抬眼看向老人,老人倒是很厚脸皮的模样,反问他:“付钱啊,老头子受了伤,没地方落脚,你不会不帮吧?”
江珩礼沉默着,没有说话。
店小二要不忍心看了。
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位小公子……
下一刻,却见江珩礼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了过来。
“用这个抵,可以吗?”
店小二接过玉佩看了看,“可以。”
这倒是挺值钱的,怕是传家的玉佩吧。
老人一眼都没看江珩礼,嗤了声道:“这还差不多,行了,背老头子上去,你就可以走了。”
店小二给他们引路,用余光悄悄打量。
少年郎的神态平静温和,背起老人,慢慢走上楼梯。他似已走了很长时间,单薄的腿脚有些发颤,每一步却依旧尽力保持平稳。
店小二不由暗暗咋舌,心道这哪来的臭老头,专挑好说话的小郎君欺负,这小郎君也实诚,怎么就不反驳呢。
等背着老人到了二楼房间门口,江珩礼呼吸沉重,已是一头的汗。
店小二忙帮扶着道:“我给您开门。”
进了房间,老人在桌旁坐下,摸了摸铺着绸缎桌布的桌子,打量四周道:“还不错。”
店小二笑道:“那可不,这上房可是能比得上京城客栈的水平呢。”
老人不客气地嗤笑,“那倒是还差得远呢!”
店小二暗中翻了个白眼,正要摆出笑脸告退离开。
冷不防,老人又看向江珩礼,似恍然大悟般说道:“不好意思啊,老头子记性不好忘了,家好像就在这附近,老头子今天不想住这儿,你再顺便把我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