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主簿衙后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县丞相当于县令副手,在榷场没开设之前,周县丞地位稳稳位于钱主簿之上。
近两个月来,随着榷场为县衙创造税收,钱主簿在孙县令面前越来越得脸,县衙众人更是无不巴结奉承这位财神爷。
这让周县丞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再加之他今日一早从旁处得知,明日县衙要召集官牙人开会,而他这个县丞竟然一无所知,不由得暴跳如雷。
其实,召集官牙人开会这事儿,还真不是钱主簿有意隐瞒。当时,周县丞忙着去送那崔指挥出门,孙县令让人找他回来商议,遍寻不着。
等周县丞慢悠悠回来时,孙县令已与钱主簿商量得差不多了。况且,听闻周县丞与某牙人有旧,孙县令担心走漏风声,便全权让钱主簿负责此事。
蒋玉南这回是实实在在遭了无妄之灾。
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继续为明日大会上可能遇到的情况,准备方案。
没多久,钱主簿沉着一张脸进了门。蒋玉南还以为是他与周县丞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矛盾,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工位上,默不作声。
不料,钱主簿却主动叫她。
主簿的办公地,是隔壁一间单独的房间。蒋玉南吸了口气,在樊厉一脸关切下,起身跨进了隔壁班房。
“州城来了消息,”钱主簿话语沉重,“吴记偷买铁矿石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钱主簿解释道,那日推测有人私卖铁矿石后,孙县令便给张知州去信一封。因着开设榷场,朝廷另派了两千禁军驻守。孙县令正是借着这个由头,打探是否能提高雄县的铁矿石配额。
回信中,张知州劈头盖脸一顿骂,直言要是不能查出铁锅交易源头,别说提高配额了,雄县还能不能有铁匠铺都两说。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铁器所没有给雄县增加矿石配额,至少张知州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治下出现私自买卖铁矿石现象,孙县令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你可有想到什么好办法?”钱主簿问道。
蒋玉南被问得发蒙,她前世是搞外贸的,不是搞刑侦的啊!她思索片刻后道:“或许,查明这次铁锅走私后,能有其他线索。”
钱主簿意识到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这些时日以来,每每遇到问题,蒋玉南总能提出一些新点子,让他现在遇到难题不由自主便想问上一问。
他挥挥手,让蒋玉南退下。
回到工位后,樊厉满眼关切,蒋玉南守口如瓶,只道无事,继续为明日的牙人大会做准备。
第二日,时辰还没到,官牙人们陆陆续续就来了,县衙里很是热闹。钱主簿有事还在同孙县令商议,这接待的事宜就落在了蒋玉南头上。
孙县令特意将开会地址放在二堂,这可是牙人们平日里都进不来的地方,他们一个个洋溢着笑容,与有荣焉。
其中一人问道:“蒋书吏,不知这研讨会是为何物啊?”
蒋玉南认出,这人姓万,在榷场磋商了不少皮草交易,正是庄家一派的。
“研讨会就是字面意思,榷场运行两个月,离不开各位牙人们的努力。明府特意召集大伙儿,研究、讨论牙人行的发展大计。”蒋玉南不紧不慢解释,给在场众人带上高帽。
大计?!他们牙人行从来被视为下九流,这么高大上的字眼,以前还从没人用在他们身上过。
牙人们不由得喜笑颜开,连最开始一脸谨慎的庄、马两家当家,面容都有所缓和。
在一派祥和中,孙县令登场了。
他先是肯定了在场牙人为榷场交易的辛勤付出,接着又高度赞扬了牙人对榷场、对衙门的贡献。
在场牙人们往常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县衙小吏,了不起能跟主簿、县丞攀上交情。如今,能得到孙县令亲自接待,亲口夸赞,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膛,感觉自家祖坟上要冒青烟了。
眼见气氛到位了,孙县令话音一转,“只是,如今榷场遇到一些小麻烦,能不能继续开下去,就看各位了。”
什么?榷场开不下去了?孙县令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切问道:“明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庄、马两家当家人瞪了一眼。庄家当家人外号庄三婆,她接过话头问到:“明府可否告知详情,只要小人力所能及,一定为明府效犬马之劳。”
力所能及。
庄三婆倒是还挺懂文字游戏,她此言一出,先前那名说话的牙人也意识到自己心急,面有悔色,。
余下的牙人们,也都个个警惕起来,生怕孙县令下一刻就要他们捐出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