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孟婆住的地方并不豪华,但好歹也是地府少有的出来单干的独立工作室之一,医生之类的还是一应俱全。
小阴差看了看床上人的伤势,写了个方子交给小桃妖:“大人,伤势不重,按这副方子熬药,待他醒来服下即可。”
沈绛微微蹙起眉,点了点头把药方递给小桃妖。
不重?
什么体质能砸穿了地板还伤势不重,这就是鬼的身体素质吗,果然不是她一个凡人能比的。
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她随便找了把木椅坐下,随意地翘着二郎腿慢慢晃着脚,刚刚趁着看病的时候她又熬了一锅孟婆汤放在后院里,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赌对。
这阵子她看了太久的古籍,此时床榻上的人静静躺着,她本是无聊地打量着他,望着望着铺天盖地的困意也向她袭来,双眼微微合上,只留下耳旁悄然溜过的风声。
*
“大人!”
“大人你快醒醒!”
沈绛是被小桃妖摇醒的,她一睁眼,小桃妖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急切,粉色双袖上沾满了药渍,手足无措地抓住她的手求助。
她皱了皱眉,一股难言的气味钻进鼻腔,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味道,怎么那么像她那几锅失败的孟婆汤。
小桃妖哭得上接不接下气,无助地说道:“阴差开的药和那锅新熬的孟婆汤颜色和气味都很像,我不小心弄混了,刚刚给那位公子灌下去一半了我才觉得不对。”
沈绛骤然起身,快步走向榻上的人,捏住他的脸颊使他张开嘴。
她熬的孟婆汤是什么水准她清楚,那天奈何桥边喝完孟婆汤的鬼们副作用千奇百怪,这碗汤下去,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撑得住。
少年人仍闭着眼,嘴边有些药渍的残留,嘴唇湿润,一看就是把汤全咽下去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一张皮相若是睁不开眼可是太可惜了。
“怎么办啊,大人。”小桃妖抓着她的袖子擦眼泪,“我还想回去开花呢呜呜。”
小桃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眼前这人,穿着阴官的衣服,什么阶层不知道,要是只是黑白无常之类的小官,她还能勉强应付,要是是罚恶司、阴律司的人,那可就不好办了。
失职加上谋杀鬼官,她是孟婆这条命也不够抵的。
就在她思考之际,手中的触感变了,光滑的皮肤触及指尖时,她下意识并拢手指,一不小心就掐了一下少年的下巴。
“嘶……”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和沈绛想得一样,那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眸眼清亮,右眼眼尾处点着一颗黑痣,只是看看便易被勾了心神。他穿着一身玄色官服,许是在床榻上躺久了,内里的白色里衣露出,倒有些衣衫不整的意味。
“你好……?”沈绛试探开口。
他微敛着眉眼,有些愁闷地道:“抱歉,我现在不是很好。姑娘,你为何要将我从坑里拔出来?”
沈绛手还没收回来,听到这话心中敲了一百个问号,属实是不能理解来人的意思:“拔出来?”
说着奇怪言论的人抓住沈绛将要抽回的手,抓住手腕后似是觉得不合适,又悄悄用两只手抓住了袖子的两边,以一种不靠近手的方式拉住了沈绛。
他抬眼点头,眼里盛满不解,表情严肃:“刚刚出手拔我的不是姑娘吗,您为何这样?”
沈绛一惊,他刚刚不是昏迷着吗,怎么知道是她出的手?
不是,拔出来?这种形容是不是有点奇怪了,她只听过拔萝卜,没听过拔鬼啊。
只是这人表情严肃语气正经,倒也不像是撒谎,难道他是什么神秘的阴差部门需要呆在坑里不出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决定先问清楚他的来历:“你是哪等鬼官,为何落在我忘川河?”
榻上的人先是快速眨了两下眼,然后低下眉眼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着轻轻笑了一声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我不是鬼官,我只是一颗种在忘川河畔名为谢承言的萝卜。”
沉默,无尽的沉默。
沈绛一头黑线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会是萝卜呢?”
谢承言放开了沈绛的手,皱起眉来倒是没了原来抬眼看她的那种清冷感,咬着唇认真思考的样子倒是更像阴律司那群天天打算盘、写文件的工作狂。
他似是内心纠结了很久,最终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姑娘不信便罢了,我一出生就种在忘川河畔,要不是姑娘拔我出来,我本就不会醒来。”
沈绛挑眉,所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我真的不信。
谢承言干脆躲过沈绛,掀开被子起身留下一句“抱歉”出了门。
小桃妖被这直转急下的情况迷惑住,一整个摸不准头脑。
看着沈绛没了动作,悄悄探头往外看了看:“大人,他在坑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