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戈躺在地上,像具死不瞑目地尸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幕。
那之后会有天堂吗?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许,它只给部分人看见。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嫉妒,打心底里地嫉妒。
他痛,锥心刺骨地痛。
在亲密关系中,他又掏心又掏肺,可他们只看得见他皮囊上的模糊不清的,长歪了的“胎记”,一遍又一遍地谴告:“你来自地狱,生来有罪,这是证明你罪孽深重的烙印。现在,你是在赎罪,这些是你理所应当要付出的。”
他们邪笑着,用钝刀在他身上割啊割,生拉硬拽地,一块又一块地磨下他的肉,生吞进肚中,最后意犹未尽地舐舐唇。
他时常觉得,自己就是菜摊儿上,被生了铁锈的钩子挂起来的,没有检验章印的猪肉。没人愿意要,最后发臭、腐烂,只好丢给畜牲吃。
宋天戈还恍惚着,管范走了过来,想把人搀扶起,他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一股气坐了起来,将人推开,吼道:“滚开!”
他举起手中的对讲机,顿住又掣回,而后随手摸一把草坪上的石子,抡起胳膊,朝黑暗抛去:“对!我就是没皮没脸没心肝,怎么样?年曈,你不是说就算死,也不会让我得逞吗?本来我还没兴趣,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不有这胆量!”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着宋天戈指指点点。
忽然,从黑暗里传来发疯般的,能震碎玻璃的尖叫声,要将这该死的黑夜割破:“啊——,宋天戈你闭嘴!”
紧接着,从那处射来一道光线,如寒冰剑直插宋天戈的双眸。
他用胳膊挡住眼睛,打散了刺眼的光,影影绰绰能看见白兔站在草坪中央。
此刻,一声尖叫难以发泄白兔心中的不满,她喘着粗气,气得双脚直跺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对他指手画脚的了?你要想人死,就自己赶紧去死啊!要死趁早死,没准现在你还能投胎做人。再晚点,你坏事做多了,只有下油锅的命!”
这话一出,一惊未定一惊又生,台阶上捂耳的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尤其是高三三班的学生。
向来温婉的白兔何时如此泼辣过?
现在一想,向叶桃选她当班长真是先见之明。
白兔说完,手臂一摆,转身向另一头走去。她拿着手电,再次仔细搜看一遍。越过草坪,走到跑道上,从沙坑那处传来沙沙声。
走近一看,年曈正屈膝坐在沙坑后方,挨着围墙的草丛前。似乎是因光线的逼近,他垂下头,将脸埋在岔开的双膝间。
越凑近,白兔越心疼。插在他发间的树叶和树枝,染黑了他校服的泥土,还有从额头垂至下颌的一线红色。
她紧咬着发抖的下唇,蹲在他身前,忍不住用指尖去感受那红色痕迹的温度,嗅它的气味,多么希望那不是血。她细声道:“你刚刚是撞到墙,摔在草丛里了吗?疼吗?”
“脏。”年曈控制住她的手腕,仍低着头,“对不起。”
“还撞到了别的地方吗?”
白兔的手指在他面前收拢又张开,指腹触碰到他的下颚线,要抬起他的下巴时,他偏过了头去。
年曈似乎是不敢看她,她不再强求,并且收了光线。
她刚坐到他身旁,他就摸着地,起了身。
“你去哪?”白兔道。
年曈沉默了下,冷静道:“完成比赛。”
白兔连忙拽住他的手,努力克制心中的不满:“你可以不去吗?太危险了。现在矛头几乎都在宋天戈身上,你现在放弃,就算是那些因为你输了赌注的人,也不会太为难你,毕竟也不是你逼他们选你的,到时候咱们好好道个歉就是。”
年曈扯开她的手,坚决又讪讪地说:“对不起,这回不能听姐姐的话了。”
“年曈!你究竟图什么啊?”白兔的怨气一下窜了出来,这次揪住了他腰部的校服,“你为什么非要当队长?这就是一打杂的,还是你就这么在乎这种无所谓的称呼?难道你现在要做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吗?你自己算算看,离补考还有几天时间?就这么一次机会,你要是考不过,就只有留级的份。到时候叫人笑话,你就开心了?”
年曈听了,更是不服气,脱口而出:“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就算他们指着我鼻子笑,我也无所谓!”
白兔怔住。
他当队长,和她过得开不开心有什么关系?
细想一番后,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么约定来保护我?你们争队长位置只是幌子,对不对?”
年曈不回答。
白兔已经心知肚明,她和宋天戈之间无非就那些事。她厉声道:“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换我的自由,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我只会自责,只会难受。”
她是在斥责自己,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啜泣,恨不得将他的校服全部拧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