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你慢点,等我一会儿!”卫相文颠颠地追在后边,“我这袍子太长了,早知道出门前让德福给我换一身。”
“你是从书院里逃出来的吧?”芙纤纤都不必多想,瞧他的扮相就知道他又逃学了。
不过纤纤不觉得逃学有什么的。不爱念书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个押在案头也只是睡觉,史书上还有皇帝只爱做木工呢。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逃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得有个爱做、想做的事,成天跟着我跑可不行,往后只能喝西北风。”
和现代社会一个道理:念书是为了工作。倘若不爱当官,念书的意义就不大,不如花精力学一门喜欢的手艺。
卫相文选择性屏蔽后半句,全把这话当作对他逃学的肯定:“纤纤,还是你懂我!难怪我在家在学堂只觉无趣,就爱跟你聊天。家里一个二个的都想让我念书背书……”
芙纤纤也知道这小子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
“不必跟我到家里去,李姨晚饭没做你的份。我赶着时间呢,想在落日前去一趟罗家,月前找他打了把刀。”芙纤纤说这话的时候失神片刻,像在盘算什么。
卫相文倒没想追问打刀的用意。他自幼长在府衙,往来膀大腰圆的汉子都配刀。他早觉得芙纤纤应该配一把,往腰上一别,多飒!
“我不是把金大刀给你使了吗?这种小事让他去跑腿就行了——他练了二十年的刀,识货,定帮你选一把最好的——我来出钱。”卫相文紧着几步跟上去。
“金大哥在衙门做事,哪能给你支使?领了俸禄就得干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撒腿开溜就能有一整天功夫在外乱跑?”芙纤纤搁下扁担,擦擦手道,“你该走这儿回去了,免得挨你爹的骂。柴火放我筐子里吧,能拿得动。”
卫县令为民操劳了半辈子,是个眼里有百姓、有实事的官。最大一缺憾就是把儿子养成这样,看模样不孬,张口就露洋相。
卫相文真想把人送回家,然后讨一碗水喝,磨蹭着说不定能吃上晚饭。
但纤纤说得没错,这时启程回镇上刚巧赶上下学,再迟点逃课的事儿就兜不住了。
一来二去,芙纤纤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卫公子,调转方向去了罗家院里。
“姐姐,你来啦。我爹说过你今儿会来,果然!”
隔着老远,一个扎着小髻的娃娃就颠颠跑过来,比院里的大黄狗都积极。她笑嘻嘻从纤纤腰袋里边摸出两颗油纸包的糖来,说“谢谢”的语气比方才甜。
芙纤纤应了一声,忙不迭卸下货,怕树枝石块边沿锋利伤着孩子:“我们丫丫都这么大啦?是个大姑娘咯。”
“爹一早就让我在鸡舍边上看着,就为着等你。”小丫头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仔细收到前襟里边。
听院外的动静,一黑面膛大汉带着一身热气快步走到门口,嗓音沙哑,讲话都带着泥沙热气道:“芙丫头,你要的东西都给你打包好了,要不了几个银子,给你你就拿着,别再我店里拉来扯去!”
他的黑不同于下地干活晒出来的痕,更均更焦透着点铜色质地。懂行人能瞧出,这是常年炉火熏烤出来的面色。
“罗叔,我倒是想拿。只是我现在可在衙门里谋生。叫别人知道我买刀不用给钱指不定传成什么样,若传成衙门里买刀不给钱,卫大人的清誉可就砸在我手里了。”
“祖训传下来不能给官家打刀——倘若他自己喜欢,想来我这买,指定敲他二两银子,管他作甚!”罗得水猜到她的说辞,神情转为认真道,“芙姑娘,乡下人重情义,你对我有恩,对丫丫有恩,难不成我与丫丫的两条人命不及这一把刀吗?”
这是在谢纤纤两年前治好罗家一家人传染热病的恩情。
芙纤纤没讲话,心里感慨。
乡里人淳朴,来往交际掏真心。这也是她在衙门做事,住处却没有往镇上搬的原因。
“得,别说了。罗叔的好意我领了,改天给丫丫送点零嘴衣裳来。”芙纤纤将包裹也往自己的扁担上挂。
“不试试刀?”罗得水看她蹲着鼓捣那一担七零八碎的玩意儿,最终没忍住,心痒道。
匠人终日围着火炉锤钳打转。刀就像是他的孩子,每回往别人手里送都有些不舍。
尤其是芙纤纤这把。罗得水花了不少心力选材料,到底是给姑娘的,尽量做得轻巧合手。
芙纤纤闻言觉得有理,学着府衙里弟兄们的样子抽刀出鞘。当空挥舞几下,不成章法,刀刃破空发出簌簌声。
是把好刀。加上她的通身怪力,拿来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试试看,吹毛立断。”罗得水笑得憨厚,揪下自己一根头发。
芙纤纤还没吹起,就见毛发一分为二,握住刀把的手有些兴奋。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把武器。
“罗老板,我们第一次见面过几年了?”
“我在炉边过日子,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