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黄鹄凌空飞过,庄守白抬头望去,笑道:“真是好风日。”
他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前,给脸上投下一层阴影,更衬得鼻梁高挺,眼眉卓然,另一只手随意揽着马疆,放慢了速度,对庄幼白笑道:“过来,哥哥带你跑马。”
庄幼白欢呼一声,扑了过去,庄守白弯身一捞,将他抱上马背,果然带着他放开跑了一回。骏马疾驰,快得叫人看不清,飞扬的衣摆连成一片。
这场游春宴邀的人多,有南阳城中官吏,有士族,也有寒门学子,乃至乡绅耆老,互相之间并不熟识,因此三三两两各自玩在一处,程瞻洛便和几个庄戎麾下将领家中的女郎们玩在一起。
一个俊眉修眼的英气女郎笑道:“七娘,我们也来赛马!”
这是庄戎麾下左将军李校之的女儿,叫李淑和,家中亦是北人,原先是养马的,其父领的也是骑兵,家学渊源,骑术精湛。
另一家来的是一对双生姐妹,大的叫周荔,小的叫周芙,长得却是一模一样,谁也分不清,此时两人骑了一色的枣红马,一同点头道:“好!”
左右这处是专辟出来供官宦人家踏青的草场,特意清理过一番,安全无虞,有人将她们引到专供赛马的地方,一声锣响,五匹骏马并排驰出。
毫无悬念,李淑和夺了魁,她自一开始就一骑绝尘,无人能与之争锋。
周荔和周芙姐妹在后头,速度很相近,几乎分辨不出谁是第二,连瑶君打马跑了几步,索性放慢了步子等程瞻洛,两人一块儿到了终点。
也不是认真比赛,几人笑了一回,最末的人被罚去给大伙儿掐花,程瞻洛便和连瑶君一道去了。
绿云如盖,绿草如茵,不远处坐了些士族女郎,正信口联诗玩。程瞻洛提了裙摆,踮起脚尖,去掐一朵开得正好的木兰。
一旁的女郎堆里,却传来些细碎的笑声,又有些若有若无的目光,矜持地打量着程瞻洛。
程瞻洛太熟悉这样的目光了,克制又冷淡,带着独属于士族的那份高高在上,审视与评判都藏在眼眸深处。一个微笑,一个彼此眼神的交换,无声之间,便是千言万语。
她将那朵木兰握在手里,转过身去,看着她们,直接打了个招呼:“不知几位小娘子是?”
被众星拱月般围绕在中间的女郎看了她一眼,声调轻缓地道:“我姓萧。”
只有三个字,甚至不屑叙过郡望年齿,再通姓名。
因为她自信萧这个姓氏,已经足够代表很多。
萧氏是本朝顶级三大门阀世家之一,前朝末年,也曾有过逐鹿天下的想头,虽后来奉了当今皇室为主,却依旧权势滔天。据说在萧氏祖地兰陵,坞堡连片,几成国中之国,虽然后来兰陵丢了,萧氏亦南渡,朝廷却特意在建邺附近设了侨郡,仍由萧氏子弟管理。侨郡内的山林泽梁,出产皆为萧氏所有。
除去侨郡,还有不少萧氏子弟在大齐各地为官,因着姓氏好,仕途都很顺利。程瞻洛还记得申州太守萧镕便出身萧氏,程达常与他诗酒唱酬。
程瞻洛对她一点头,道:“我姓程。”
看出对方没有交结的心思,程瞻洛也不浪费时间讨那个没趣儿,略一点头便要离开。
“诶!”却有人道,“你可是那个程家七娘?”
程瞻洛左思右想,也不知她是如何出了名,只道:“我的确行七,也不知你们问的,是哪个程家七娘?”
“自然是洛阳程氏,”那位姓萧的小娘子终于一点头,“想来你便是七娘了,我父是兰陵萧子清,我在家中行十,小字素娘。”
她的动作像是被尺子量出来的严丝合缝,纵然点头,螓首也不过略略向下移了两寸,细长的美人颈弯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萧素娘冲她露出一点含而不露的笑意,那笑意里又微微透着惋惜:“七娘近来可好?”
“多劳素娘挂怀,自然是很好的。”
萧素娘却又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听闻七娘现下客居在庄节度府中,伯父伯母尚在堂,不居于族中,这样很是不合规矩。”
对方声调轻缓,语重心长,然而程瞻洛挑了挑眉。
张口就莫名其妙拿规矩压人,这人什么来路?
程瞻洛正待反驳,连瑶君见她一直没回来,带着几人来找她,恰听得萧素娘这句。李淑如心直口快道:“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贸然来充长辈管教七娘,难道就很合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