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筱只身来到大洋彼岸的第三年。
已是深夜,巴黎骤雨连绵,她对着电脑忙得焦头烂额,摆在不远处的手机开了静音,屏幕时明时灭,闪烁的频率像接触不良的灯。
好不容易掐着点把稿件上传到了后台进行审核,路筱取下眼镜,揉了揉胀痛的眼睛,瘫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忽的想起被自己忽略多时的手机。
她拖着旋转椅伸手去够摆在远处的手机,滑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满屏99+的消息。
新鲜。
沉寂数年有余的高中班级群热闹非凡。路筱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消息,感慨同学各个都变得圆滑世故。
许久未曾联络的周悦冷不丁打来视频通话,她敷着面膜咋咋唬唬: “路小姐,忙到这个点还没睡?今年可是三十周年校庆,你总该来了吧。”
路筱咽下喉咙里的温水,面上故作冷漠地回道:“你都说我忙了,我还回来做什么。”
周悦挤眉弄眼:“听说肖周也来。”
路筱“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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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佟城三中。
午休时间,路筱握着画笔在后黑板上挥洒自如。她脚下踩着从空教室借来的旧课桌,桌面上腾满了不知哪届学生刻下的脏话和非主流语录,以及她洗完画笔甩上去的颜料。
文艺委员杨依依反坐在椅子上,用校服袖子捂住左耳,藏在袖子里的耳机偶尔漏出当季小偶像的歌声。路筱眼见差不多大功告成,借口去还工具,提溜着水桶往画室方向走。
她把工具抛在画室门口,轻车熟路地掰开旁边杂物间的坏锁,用脚踢着椅子从里抵住了门,窗户特意留了条小缝没关。
路筱坐在窗檐下那堆废画上,从柜子后边掏出藏得隐秘的烟点燃。她仰头靠着瓷砖,盯着反光处那点橘红色火光发愣。
指缝间的香烟刚燃尽三分之一,路筱耳尖地听见走廊上隐隐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来人似乎正是朝这个方向来的。
她动作迅速地掐了烟塞进瓷砖缝隙,往窗帘后挪了挪,不动声色地匿在阴影中。
门外仅有两人,有人发现推不动门,于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是个女孩。
路筱不及细想会是谁,遂听见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刺耳声音。一对人影很是亲密地闹作一团,齐齐跌在小沙发上。以防他们接着发生点少儿不宜的事,路筱一把掀开窗帘,扬起一阵灰尘,吓得女生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叫。
女孩是隔壁班的舞蹈生曾晓雁,她羞愤欲滴地从男生怀中钻了出来。
男的是个生面孔,生的极为周正凛然,亦是毫不相让地与路筱对视,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路筱扯走搭在沙发上的校服,翻了个白眼,目不斜视地从他俩身旁经过。
待路筱走后,曾晓雁撅着嘴,重新坐回男生的大腿上:“肖周,她不会告密吧。”
被唤做肖周的男生眉眼弯弯,却不似真的有笑意,一脸玩味地把玩着曾晓雁校服下摆的拉链,囫囵安抚着:“她敢吗。”
“你不知道,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她整天眼睛长在头顶上,万一故意整我们怎么办?”曾晓雁忧心忡忡,肖周没了兴趣,把她推到一边,不耐烦道:“所以呢。”
曾晓雁后知后觉多嘴了,又讨好地凑上来。肖周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曾晓雁便垂头闭上了嘴,赌气般的坐到了另一边。
临近放学,曾晓雁思索再三,仍是下定决心在教室门口堵住了路筱。曾晓雁斜了眼满脸好奇的杨依依,紧盯着路筱要她借一步说话。
路筱双手环抱胸前,神色恹恹:“我什么都没看见。” 曾晓雁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随后一脸骄纵地补充道:。“想你也不敢,不然你也别想好。” 路筱本不愿多管闲事,居高临下地逼近曾晓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她没说话,横的架势却把曾晓雁逼退了半步。曾晓雁死死咬住下唇,冲着路筱大摇大摆离去的身影喊道:。“喂,你最好识相点!”
杨依依瞥了眼面色不虞的曾晓雁,连忙追上去好奇地问路筱:“你俩发生什么事了?”
路筱说曾晓雁发神经,杨依依不甚满意地抿抿嘴,自顾自地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八卦。
“她小学还是我隔壁班的呢,那时候长得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又黑又矮。家里条件倒是一直很好,刚开学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是她,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杨依依颇为不满地拽住路筱的袖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肖周。
路筱这才真正打量了一番肖周,他身着统一的校服外套,内搭印着某奢牌logo的黑t,正被男生们簇拥着往食堂走。不似午时那般戾气,虎牙十分耀眼。许是比例优越,身处人群中央亦鹤立鸡群,独有他自己的风流倜傥。
杨依依想象力丰富,自以为发现了惊天大八卦,立马夸张的瞪大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