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宁接过木桩,一个矫捷的飞身就翻上了横梁。箱子卡得很紧,她试着推了一下,没有推动。
沈玦见状立刻跑上阁楼,给她递上一把锤子:“还是用这个把木桩敲进去吧。”
屋顶的瓦片被陆鹤宁敲得震天响,若不是藏书阁位置偏僻,估计谁路过都得捂着耳朵。溟回一直仰着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陆鹤宁一点一点地移动箱子,看得脖子都酸了,她才把木箱移了出来。
三人便围在桌前,一起打量着这两个叠在一起的木箱。两个木箱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上面的锁也裹着一层青绿色的铜锈,看上去年岁久矣。到底是谁把它放在那里呢?藏书阁这么大的地方,放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放在半截蜀柱下面?
“沈玦沈玦,快点开锁啊。”溟回已是一副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样子。
沈玦却一点也不着急,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陆鹤宁,她也正看着他,只不过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她那样坦荡地望向自己,就像在看路边的一棵树,一朵花。沈玦眸色暗了暗,便低下头去看锁孔。这只是很普通的民用锁,随便找根铁皮就能撬开。于是他又在二人惊叹的眼神中,三下五除二地把锁给开了。
可箱子里的东西却让他们傻眼了。一只箱子里放满了书,还被虫子蛀得破破烂烂,一拎起来全是粉末。另一只箱子里则是一些破铜镜,烂毛笔,旧碗旧碟之类的东西,一看就不值钱。唯一能入眼的大概就是那个破铜镜了,虽然只有巴掌大,上面还长满了铜锈,可仔细瞧了会儿,却发现雕刻的花纹颇为繁复,应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沈玦又发现铜镜背面还刻了一些铭文,可有一个字却与铭文所用字体格格不入,像是有人后刻上去的。而且这个字还刻得非常丑,可以断定刻字这人书法上的造诣还不如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可能也就跟溟回的水平差不多。沈玦抠了抠上面的铜锈,借着并不明亮的灯火,终于辨认出上面刻的字——那是一个“誉”字。他联想不到这个“誉”字有何特殊含义,只能猜测这应该是某个人的名字。
溟回见沈玦看得用心,以为是什么宝贝,便兴冲冲地抢铜镜抢了过去:“这个值钱吗?”
沈玦一本正经地回答:“本来磨一磨也许能卖个三文钱,加上那个后刻的字,一文都没人要。”
溟回没想到费了半天劲就捡了这么一堆垃圾,顿时脸拉得比挂在对面墙上的字画还长。
陆鹤宁对那一堆旧物不感兴趣,而是在另外的一箱书里面翻来翻去,神态之沉浸,连溟回都看得出她是在找什么东西。
“陆姐姐,你在找什么?”溟回放下了铜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陆鹤宁本能地先否认,脑中有个意识溜出,便忙中偷闲瞟了他俩一眼,结果就看到他们二人正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陆鹤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马虎眼看来是打不过了,于是她便半真半假地说:“这不刚入门,我就看看有没有记载飞升的书……最好有长生之术的那种。”
“原来你是为这个……”溟回一副了然的样子,接着又故意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这种书可不好找。”
“你知道哪里有?”陆鹤宁立即扔掉手里的书,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那当然。溟回有些得意地想着,整座无机山不会有谁比他更了解这类藏书了。自幼时眼见至亲相继重病死后,溟回心中便早早地对死亡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常常担心自己早晚也跟他那些短命的家人一样,哪天就暴毙于荒野。后来不知听谁说修仙之人能够与天地同寿,便发了疯病似的整天问同村的人哪里能修仙。好在村长是个善心的,见他孤苦,便找了个行脚的货郎,一路把他送到无机山下。可惜他来这里快满十一年了,整个藏书阁几乎被他翻遍了,也没找到靠谱的长生之法。各种经卷典籍中有记载飞升的,要么不过寥寥数语难以把握,要么就是异想天开,看着就不可取。早些年他还常常和沈玦分享自己发现的那些藏书,可那小子完全不感兴趣,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研究。现在终于有人与他志同道合,溟回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分享欲了。
沈玦则是默默地把箱子挪过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一本一本地翻了起来。他心里清楚的很,溟回这种大漏勺,肯定忍不住的。
不出所料地,溟回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边领着陆鹤宁上了二楼:“陆姐姐,我跟你说,藏书阁里提到冲举之术的书,可以说是浩如烟海,但是有迹可循的不多。我收集了好久才找到这些,尤其有几本,你一定要好好看看……”
二人上了楼,便只剩沈玦一人坐在桌前,他大概翻阅了一下,发现这箱书全是一些供人消遣的闲书,各种志怪小说、棋经琴谱加起来居然有十几本,甚至还有一本《南疆食单》,上面绘声绘色地写了上百种南方小吃,可见这箱子的主人是一个耽于玩乐的纨绔之徒。不过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无机山?他到底是来修仙的还是来游玩的?
沈玦兀自翻了一会儿书,猛一抬头便看见门外有几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