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到头顶,整个菁华峰还是一片人声鼎沸,不知哪来的钟鸣,“咚”地一声惊得在场所有人心头发颤。众人齐齐朝高台望去,只见印陵长老手托一面八卦镜站在最中间,徐徐开口:“今日,我与诸位长老欲重开原生之境,助五峰弟子涤除玄鉴,鼎故革新。境中凶险,然却自有其玄妙之处。望你们能够戮力合作,破虚妄,守本心。至于得道失道,就只看你们自己了。”
祝齐老头一番话说得陆鹤宁云里雾里的,可是她分明看见众人皆是神采奕奕,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劲儿激荡在空气中,连她都有些莫名的紧张。
众人眼见高台上祝齐抬腕一挥,将手中的八卦镜稳稳悬在半空之中。其余三位长老则是紧随其后,双手朝上将灵力注入镜中,只见镜子里慢慢映出一束光,照在山中石壁之上。那石壁仿佛裂开,缝隙里隐隐可见,绿树红花,却皆如水中视物,泛着阵阵涟漪。陆鹤宁一时惊奇,还想再瞧见什么,可那条缝隙就这么大,实在也没什么可瞧的。于是她有几分期待地转头看向祝齐,希望他们再把缝隙拉大一点,可他们都是面如酱色,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直到祝齐斜眼瞪了一下赵勉,他才不慌不忙地撸了一把袖子,将右手掌心对准了八卦镜。一时间,镜中金光大作,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映出里面湖光山色,好不迷人。众人先是一阵惊呼,立即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
陆鹤宁还在回想着赵勉他们是怎么弄出这样一个奇景的,却听到溟回喊她:“陆姐姐,快进去啊,别发呆了。”
于是她便跟在后面,打算一探究竟。
境中风光与山中不同,视野开阔,一湾清凌凌的湖泊迎面而来,湖的对岸生长着奇花异草,秀木琼林,一阵风吹来,水面波光粼粼,枝头簌簌作响,万物似乎皆有所动。陆鹤宁自小长在蛮烟瘴雨的庭泽,难得见到如此壮美的景色,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心中一直向往的、那个自由的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就是一重境吗?”祝林衣好奇地环顾四周,然后小心地拉了拉沈玦的袖子:“沈玦,我们要怎么才能进二重境啊?”
沈玦只是出神地望着水面,淡淡地回了她一句“不知道”。
“林衣师妹,沈玦也是第一次入境,知道的估计还没你多呢。你问他有什么用?”溟回一听她问这么没脑子的问题,嘴碎的毛病真是忍都忍不住。
就你聪明。祝林衣烦躁地斜他一眼,刚刚酝酿了一肚子想跟沈玦说的话,全被这人给堵了回去。
当大部分新入境的弟子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境中奇景时,另一批人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兵器上。
为首的就是苍梧峰的灵章,他原先站在离湖水一步之遥的岸边,却突然后退,朝后边的弟子们说到:“大家小心,水上有东西。”
陆鹤宁这才看到湖水由澄澈的碧绿色慢慢变成了浑浊的红色,而且那片红色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她正想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却不想那片红色从水上一跃而起,以铺天盖地之势朝他们涌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众人便如鸟兽般四散而逃。
一些人反应了过来,立刻掏出黄符,引出火来。随着火苗一通肆虐,头顶不断有黑色飞灰掉落,众人这才看清,这红色的云团是一群一群的小虫子。
虫子虽然不大,可是只要成群地包围住活人,那人就立刻消失在幻境里面了。这也就意味着,在现实世界,人已经死了。
“啊——灵章师兄,救我,救救我。”溟回一边灵活地躲避小虫子的袭击,一边喋喋不休地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啊啊疼死我了。”
“这是上古时期的蜉蝣,它们眠于静水之上,以人兽的血肉为食。”灵章抵挡起这些小飞虫似乎游刃有余,间隙之中还瞄了一眼陆鹤宁。那姑娘冷着脸,不慌不忙地闪避着蜉蝣群,灵章甚至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漠然感。
“沈玦……”溟回突然想起他的倒霉师弟,别被虫子咬成马蜂窝了。四下寻找,却见他好端端地躲在祝林衣的火焰之下,一时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损他。
随着蜉蝣群一波又一波地冲击,众人已经被逼得围成了一个圈。然而火焰越来越小,蜉蝣群却依然声势浩大,再这样下去,黄符也不够烧的。付长籍在最外围不断地变换位置,帮众人解决突袭的小蜉蝣群。虽然他已是这群人中修为较高的,也渐渐感觉到了吃力,脚下的步子都沉重了许多。
“灵章,渡湖吧!这群蜉蝣傍水而生,到山里就没优势了。”付长籍余光瞥到湖对面的山峦之上,一下子有了主意。
“好,正合我意。”灵章索性将黄符中注满灵力,那火焰骤然放大了一圈,吞噬掉不少蜉蝣,也给众人开出一条道来:“大家跟在我后面,赶紧渡湖!当心火别灭了!”
陆鹤宁正纳闷这无舟无桥的,要怎么渡湖时,却见灵章与付长籍二人齐齐将手掌没入湖中,不多时,水面上就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