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长最长的这一天是秋袅袅最爱的一天。
穿着正装的两个人站在树荫下。
秋袅袅望着平静的河面和那玫瑰色的晚霞相融,不假思索地说:“我这高中三年就只喜欢过一个人。”
眼前的少年笑着挠挠头:“啊,这样啊。”秋袅袅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转身要走时,他说:“我也是。”秋袅袅再也压不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她转身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走一段路。少年点点头,二人便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秋袅袅将手伸向夕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温暖的阳光,微醺的晚风,还有喜欢的人,无不触手可及。全世界都在这一天退至一旁让她做一回女主角。周围的嘈杂声全都隐去。她没有去拉林晌的手,林晌也没有去挽她的手。他们没有对彼此说过永远,以后也一定不会。他们无法决定未来,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紧紧相依。
“见鬼,那您认为我们这样来来回回的究竟走到什么时候?”林晌絮絮叨叨,他在咀嚼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回答。
没有了框架眼镜的限制,秋袅袅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眼睛“说话”。她见林晌始终没看自己,便问:“你会陪我走多久?”林晌没有回答,他的脸却红了,也许是因为夕阳的关系。
秋袅袅不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此题答案太多,相当于无解。
只要这一天,这一刻可以在脑中被无数次循环播放,那么你就已经陪我走了一辈子,无论你是否在我身边,在我独家的回忆里。
记忆不会骗人,但是回忆可以。回忆可以在被修饰后变得甜蜜,不需要任何证明。所以,在我的回忆里,这一天你像从前那样挽住我的手,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永远喜欢你!”永远不是发誓,也不是真的永恒,只是表示在这一刻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比如,我永远喜欢你,林晌。
秋袅袅徜徉在铺天盖地的回忆里。
故事回到三年前。
高一入学那一年,由于疫情方过,家长不允许进校,秋袅袅只得独自一人把一车子的行李拎到宿舍去。虽说要下午三点去,但她一点多就到了。待忙完一切后,她才发现自己百密一疏——没拿水杯。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她的幽怨无处可诉。
她来到操场,独自慢慢走着。想到她的好朋友们都在普高,可能很难再见面了,秋袅袅的心就更拧巴了。她瞧了一眼手机,三点多,到六点多就要上交手机了。她不愿再走,只好回教室。她敲敲办公室的门,怯怯地向老师要了一个纸杯,而后向饮水机走去。
饮水机在电梯旁的一个小过道里,她望了一眼大玻璃窗外的夕阳。夕阳朝西边的窗洒下温暖的光,将她笼在怀里,她转过头碎碎念道:“不知何时才能适应这里啊,我好想回家……”她倒了一杯,又觉着这饮水机两个月没用,应该先放些水。于是她重新倒了一杯,嘴里碎碎念着:“原来夕阳是可以盛在杯里的。”
她盯着水中的夕阳,不知不觉出了神。原应是左拐回班,她竟向右拐去,将水全撒到迎面而来的一个男生身上,他那藏青色的夏季校服湿了一大片。秋袅袅猛地抬头,见那个男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眉头紧锁,额角淌下一滴滴汗,几缕刘海贴在额上。西窗打进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犹如天使,只是他那一抹小胡渣有点突兀。
秋袅袅不敢久视,连忙低下头慌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我刚刚从寝室回来,现在又得回去。真不知道你在干嘛,嘴里碎碎念念,真是奇怪,”那男生说着,便压下了声音,背着书包和身后另一个男生绕过她径直朝西窗那边走去。
秋袅袅哀叹一声,心想:明儿才开学,今儿就惹祸。不过,现在天气闷热,没一会儿就会干吧。别人见他衣服湿了一大片,准会以为是出汗出的,没事,应该没事。
“刚刚你笑什么?”那个被泼水的男生问道。
“没想到啊,林晌。还没开学,你的桃花就来了,”说着,剃寸头的男孩又笑了。
“这算什么桃花啊,你要是走我前面,这种事就轮不到我了。还有,我们不是约定过高中不谈恋爱的吗,对吧?梁庭秋。”
梁庭秋点点头,走进二班,二人暂别。
林晌寻思了一下刚才和自己相撞的女孩:头发呈棕色,鬓角头发卷曲。由于自然卷,她那两捋八字刘海像飞在空中。她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林晌没太注意她的眼睛,似乎是杏眼。她身高比自己矮许多,但不胖。总而言之,算不上中上之资,姑且放在中等位置。
林晌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走过了班级。他进去择了第一列第一个位置坐下。他放下书包,思量着被泼了的校服。他思量了也不过才几秒钟,便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原神。还有几个小时,这不得好好把握?林晌在心里想,很快沉浸其中。
同时,秋袅袅进来,她捧着水杯走到第三列第二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