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训道:“野丫头,既然来红尘走一遭,能不能像点人样?你看看别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做派。”
听他这说法,颜姝和周子舒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颜姝笑了笑,站起身来去拉顾湘:“不过净个手罢了,用不了多少功夫的。但要是手上染了什么脏东西吃进肚子里生了病,那遭罪受苦的就是自己了。你说是不是?”
两人走到客栈门外,张成岭已经洗好了手。颜姝顺手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手,就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只作不知道,照常洗手,转身时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远处墙角的那群叫花子。
是夜,周子舒看着张成岭上了床,便在外间的榻上打坐,准备等着子时的到来。这时却响起了敲门声,张成岭还未睡熟,被这声音惊醒,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周子舒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动,自己去开门。
房间外站着的是颜姝。她一见门开了便要往里进,被周子舒一掌捂在脸上推了回去:“你一个姑娘家的,大半夜来钻两个男子的房间,像什么话?”
“我有事找你嘛。”颜姝不自觉地撒了个娇,“我不去你房间,那你来我房间?”
周子舒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却还是转头嘱咐了张成岭自己睡觉,跟着她进了隔壁房间。他们俩的确是有些事情该说说清楚。
“你怎么不戴你那面纱了?”周子舒先在桌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面纱本来就是之前救人的时候顺手戴的,后来发生那么多事,现在还有个不知底细的温客行跟着,我想着暂时藏一下也好,就一路都没摘。”颜姝耸耸肩,“跟你面前戴什么,你不是早认出我了吗。”
周子舒问道:“你早知道我没死?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周子舒更想知道的是晋王是不是知道了。
“我不知道啊。”颜姝看他一脸不信,解释道:“我只听晋王兄说你死了,但北渊那边没跟我传消息说你死了,我就想估计你也是假死离开了吧。谁想到这次一见,你还真是快死了啊。”颜姝说的是周子舒身上的伤。
周子舒却是惊讶于她知道七爷假死并且还与七爷有联系之事。颜姝观他神情便知他在想些什么,颇有些抱怨地开口:“子舒啊,不是我说你。好歹咱们一起长大的交情,就算朝堂上站了敌对面吧,可你们都已经打算远离那些事了,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按血缘关系来讲,你也还是我表哥不是?”颜姝年纪最小,却从小不怎么叫他们哥哥,总喜欢老气沉沉地叫他们的名字。
周子舒想想也是,这一桩事便算是过了。他又问:“那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吗?”
“没有,我本来是出来逛逛玩玩儿的,遇见你们是真的凑巧。不过嘛……”颜姝朝他眨了眨眼,“我看这江湖上马上要发生大事了,想跟着你去看看热闹,顺便再考虑考虑某件事情的可行性。”眼看周子舒因为她的话皱眉思考了起来,她又找补了一句:“放心吧,我就是看天下大局稳定,怕皇上无聊给他找点事做,不会扯上你的。”
周子舒便大概知晓她是在考虑是否要让朝廷插手江湖之事了。
周子舒又想开口,却被颜姝制止了,她用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大大的叉:“都是你一直问我,搞得好像我是你审讯的犯人似的。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真不想活了吗?”
“也就那样吧。七窍三秋钉,你应该听过吧。”对于自己的情况,周子舒还是不大想与她细说,“我这次离开,就想痛快活个两三年,然后安安静静离开,别的事一概不想管。”
颜姝见他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便也暂时不劝他什么。她学医以来见过很多病人,知晓那些没有求生欲的病人医治起来才是最棘手的,因此现在只道:“那我给你把把脉总行吧?我看你昨晚在破庙的情况,你以这样的手段离开天窗,一定还要承受别的代价吧?就算你以后不想活了,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缓解现在的痛苦。”
周子舒还有些迟疑,颜姝横了他一眼:“快点!”他只好伸出右手搭在桌上。
颜姝安静地给他把脉,却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响动。两人对视一眼,周子舒飞快地闪身出去抓人,颜姝则带起面纱进了隔壁张成岭所在的房间。
颜姝一进门就看见张成岭在噩梦中挣扎,于是伸手过去把他推醒。
“爹!不要!”张成岭惊叫一声,死死抓着颜姝的手坐了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看见颜姝,定了定神:“颜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叔呢?”
“你周叔有事出去一趟,嘱咐我来看看你。”颜姝安抚他,“没事了,接着睡吧。”
张成岭听话地躺下,颜姝给他掖好被子,又学着小时候别人哄自己睡觉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见他睡着了,颜姝在房间里四处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异常的地方,这才出了门,站在回廊上往下看后院里的周子舒和温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