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十分不擅长面对尴尬局面,总是会有想逃的冲动。刚才因为小兰和园子被欺负了,我一怒之下狠狠怼了制片人平子先生,他酒鬼一样血丝密布的眼睛阴鸷地瞥着我,另一只手从桃城的肩上抽了回来,端起茶几上的酒杯。
我看见桃城隐隐松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都是不易察觉的厌恶。
制片人微微仰着脖子,把剩了一半威士忌几口喝干,眼睛在杯口上面瞟我,里面的怒气似乎淡了,反而多了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算计。
他是个有点阴险的男人,这一点从他的面相上就能看出来,属于那种被得罪了绝对会在以后报复回来的类型。不过我完全不害怕,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气氛持续僵硬了几分钟,前原导演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剑拔弩张,老好人似的转移了话题:“这个山庄还真是有年代感啊,里面的装饰每一样都十分考究,呐,管家先生,山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直垂手立在壁炉旁的立花立花波流也,仿佛完全没有被刚刚的插曲影响到,很职业化地摆出笑脸:
“抱歉啊,前原先生,我也是两个月前刚来的,面试我的人是山庄主人的秘书,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本人。”
“真是个神秘人啊。”导演感叹了句,又把脸转向摄影师榕江,“不用担心啦,这场暴雨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就能联系到你女儿了。”
她从暴雨骤至、手机电视没信号开始,就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原来是担心女儿。我知道她去年离婚了,6岁的女儿归前夫抚养。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一般来说法院都倾向于让女方养育女儿,而且看她这担忧的样子,显然是个很有责任心的母亲,为什么没得到抚养权呢?
榕江摇了摇头,把手机从一只手倒腾到另一只手上:“她爸爸出差了,那个女人肯定不会给她做饭吃……看这里的状况,东京也一定在下大雨,我担心她在家饿肚子。”
“诶,当时您为什么不把女儿争取到自己手里呢?”面容很日式的女大学生好奇地问,看来她和我想到了一起。
然而这话刚问出来,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平子让又爆发出一阵低劣的笑,榕江的脸立刻变得通红。
日式女孩很快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心虚地往后躲了躲。
“背着丈夫在外面乱搞的女人,法院怎么会把抚养权交给她呢,是不是,榕江?”平子似乎不打算闭嘴,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见榕江双手紧紧抓着手机,咬着嘴唇不吭声。
“你喝多了,平子,还是先上楼休息吧……”前原压低声音说。
“哈?上楼?别做梦了,这么好的氛围,不活跃活跃怎么行?还是说,前原,你害怕我把你贿赂的丑闻捅出来,迫不及待想撵我走?哼,有人告诉我你为了把我挤走,使了不少下三滥的手腕,可惜啊,没有我,米花电视台出不了什么好策划,你呀,还得做好和我长期共事的准备,哈哈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心想这个人简直是死亡预定的标配。
我敢保证,在场有一半人,想把一旁的水果刀捅进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景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步伐缓慢从容,而我却一边警惕地瞄着水无,一边在心里尖叫。
完了完了完了,要碰上了。
然而,水无怜奈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淡淡地望了一眼,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表情。
啊咧?
合着这两个人压根就没碰过面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在这担心个球啊!
“哇,大帅哥呀!”玲子小声惊叫,捅了捅我和小兰的胳膊。
我对此报以无奈的一笑,小兰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羞辱中缓过劲儿来,紧抿着嘴,我探出胳膊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用力捏了捏。
景光在楼梯上朝我淡然笑笑,也对朝他看过去的其他人礼貌地点头,热水澡后他很快焕发出健康的气色,黑色三叶草系列的阿迪达斯运动装特别衬他颀长的身材,胸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来度假的大学生。
眼前幻化出同样衣着的安室跟他并排下楼并谈笑风生的画面,我赶紧低头揉了揉眼睛。
景光并没有朝我们走过来,他径直走向管家,似乎在询问餐厅在哪里,管家领着他一起往餐厅的方向走。
窗外狂风哭嚎,一切都扭曲成狰狞的影子。屋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壁炉里柴火很旺,温暖包裹着每一个人,可外面世界的凶险却犹如潜伏在暗处尚未饥饿的猛兽,随着时间的推移,随时可能转变成巨大威胁。
坐了两三分钟,我说了句我也饿了,拔腿就往餐厅走。在餐厅里,我看见景光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乌冬面,管家站在窗边担忧地望着外面。
他似乎在玻璃里看见了我的身影,马上转过身,问我是不是想吃点什么。
我不想让他再麻烦,只要了一杯大麦茶,便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