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参天。
一座不起眼的木屋矗立在其中。作为一隅很小的居所,神仙又不用吃饭如厕,于是整间屋子里只用一小块地方存放了一方卧榻和一团打坐用的蒲扇。
其余的大片空间,堆满了许多古籍。
古籍大多是神史,他没功夫看。只有一本封面绘着“玄清”二字的书被他拿出放在了蒲团之上,如今正被徐徐清风吹拂,书页哗哗翻动。
书很薄,纸张也早已泛黄。
内容也很简单,史官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词汇歌颂某个人。
他一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独独会对这本格外留意。而今才有些明白,却又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
他想起那双苍凉的眼睛,和飞升时金灿的尾羽。即便是再眼拙的凡人,也能一眼认出那是凤凰的羽毛。
整个世间就只有两只凤凰,凤凰明王,和玄清神女。
……
凌厉的掌风刮过,卷起树叶沙沙作响。厚重的法力被汇聚成极细的一缕,宛如利剑出鞘,原本因风动而聒噪的密林瞬间沉寂,只听苍然满关中,参天古木深处一只穿行而过的蝼蚁轰然炸成齑粉。
汗水逐渐汇成豆大的一滴,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光,眨眼滚落进泥土里。少年微微喘着气,手臂上青筋紧绷,粗糙的掌心上斑驳着用力过猛的裂痕。
把法力精确地压缩到极致。这样,不知能否打得过她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山,又不自觉地停顿下来,手掌抚平了衣裳上因练功而起的褶皱。
屋前是被迷阵笼罩了的密林,阵法之精密,寻常人走不出去。屋后是静谧竹林中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小道尽头豁然开朗,是通向玄清宫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长阶。
练功的时候常常忘记时间。站在长阶上,和煦的日光撒下来,落在脸颊微微发烫,才让人惊觉已经是小暑的午后。掐指一算,原来已经过了两年零五个多月。
这样计算并不精密,毕竟天上不比人间,两年的时间,即便对半神而言,也不过弹指一瞬。
走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不算累,尤其是对热血方刚的少年。
从前被他损坏的建筑早就填补好了,他兴冲冲的飞越过几千道长阶,一路奔到尽头。才发现正殿大门敞开着,而玄织正站在大门前。
“宫主料到你不日会再来寻她。”她微微笑着,声音不急不缓。
“不巧,宫主已经下界了。”
沉域一皱眉,却听她继续道。
“不过宫主要我告诉你,在接近玄清界的边缘有一条长河,长河下影藏着一只上古巨兽。宫主当年年幼时仅用两招便将其制服。既想要打过宫主,你就去先收服它吧。”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司南。
司南很小,不过巴掌大。上面的铜匙更小,是袖珍的玩物。
沉域却没接。
“我知道在哪里。”
刚来玄清界的时候整日无所事事,他不愿打坐也不屑于与同修来往,每天左不过翻翻古籍,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玄清界作为独创的一方天地,算不上很大,但也足够辽阔。光是在半山腰处,要想绕宫殿一周都得走上百日有余。玄清宫的那位宫主想的很周到,即是住人的,便不像人界的荒原一般荒僻孤野。休说玄清宫的繁奢,半山腰处的廊腰缦回,风格雅致,也酷似富庶人家的宅院。
说来也奇怪,玄清界其实算不上是一座山。半神们口中常说的半山腰处也其实只是个平原。
来到玄清界的人不乏各类杂修,因此半山腰处还有许多炼器阁、炼丹房,以供半神修习钻研。可惜沉域对这些不感兴趣,因而从没去过。也有习武场,可惜也不常去。
他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想要走到这玄清界的尽头。
几乎是重复的冰晶色苇草,宛如点点凿冰后的细屑。空中阵阵荧光闪烁,原以为是萤虫,抓到手中才明白不过是某种植物繁殖的枝叶。半人高的灌木与遮天蔽日的乔木透露着似墨般的深绿,万物仿佛奇异瑰丽的画卷。越往深处走,生活的痕迹逐渐减淡到消失,四周归于野蛮。
在丛林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河面。
河水足够平静,河面仿佛岩浆遇水冻结的黑曜石,衔接地平线,晕染出落日的全貌。
用精神细探,其下却仿佛永无止境的深渊,张着一张漆黑的大口,好像能将所有行至于此的旅者连同他们窥探的心思一起吞噬。
沉域倒不怕,不过无可否认的事,倘若没有法力,他游不过去,也到不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