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朗日,万里无云。
“公主,听说此番您庆功宴上,契丹使臣也递了交书,说要为您庆贺。”聆迩得体的侍奉在少女的身后,将珠花轻稳的插入少女的双刀髻之中,发髻尾端分别坠着两只东珠流苏。
李照宸秀眉轻皱,脑中竟想起了在苇泽关外那名长相妖冶的女子,骐佶卫律斯当时连说了几个不,又说了些什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照宸眸光流转,望向铜镜之中的自己,伸手抚上镜中人微蹙的眉“倒是将算盘打的够响,只怕珠子都快蹦到本宫脸上了。”
聆迩不解,但面上还是唯有表露,只是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中竟含带戏谑,将头低下“公主聪慧。”
“聆迩,去恩露宫告知万贵妃,让她归置处一方偏殿”李照宸纤纤玉指抚上耳边发,侧了侧头“到不必布置的太为奢华,只按宝林位份就好。”
“是,公主。”聆迩福身,此刻她好像也能窥得几分自家主子的意味,面上不显,心底却有一丝笑意。
李照宸站起了身,拂开半米垂下的鲛纱,踱步到外室,于木几前站定,金枝凤钗搁置在几上,仍旧是精美异常。旁边漆描的木盒中搁置的是她命人从库中提取的玄铁。
指尖轻触几面,李照宸跪坐在几前的软垫上。蘸了蘸墨汁,却只是将狼毫空悬,墨色的汁液滴落在宣纸上绽开了一朵墨花。
''三娘以为,此话如何。''
李世民前些日子的话语还在李照宸的脑海中回响。
李照宸闭了闭眼,将狼毫重重的拍下,心头烦闷。她二哥此言一出,无异于是明示了她。
自古皇家兄弟阋墙姐妹反目是常态,她曾在史书中读到时也未曾有过很多感触,如今这样明显的局面摆在她的眼前时,她竟不知要如何抉择。
算上早逝的三哥,她五人一母同胞,当初母亲尚在,世子之位便给了嫡长子李建成,让他们剩下的兄弟扶持,莫要上演骨肉相残的场面。大抵母亲也未曾想到会有今日之变。
但若让她选择呢,大哥自小承担世子之名,温润如玉,对待府上每个弟妹都是一般的好,在她的眼里远没有二哥三哥更为亲近。况且大唐初立,局势紧张尚且不稳,大哥身体虚弱,又如何能为大唐平定天下开疆拓土,解救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
''大哥只恨自己武艺不精,无法亲自为三弟报仇,取得宇文成都项上人头。''
李照宸突然想起出征之前在武德殿外,李建成是用了一副怎样悲戚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眸中又何尝不是嗪着泪。
若二哥他日为君,他是否会留大哥一命尚且不说。那大哥呢,又是否能甘愿为瓦全。
李照宸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睁开了眼,抬眸望向搁置在剑架上的承影时眸色复杂。
“公主”侍奉在殿下的婢女轻声禀着“张婕妤求见”
李照宸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被渲染的不成样子的宣纸,将一沓宣纸卷起,甩出,绽开朵朵墨花的宣纸在空中散落,缓缓的飘落在殿内的砖石上。
“宣。”李照宸终于抬眸,起身移至主殿高座。殿下两侧竟做成了荷花池,玉石拱桥供人行走,池中有几尾锦鲤。
“妾参见平阳公主”面容娇俏的女人快步走进,环佩叮当,妃色襦裙更衬女人肤白如雪,鲛纱的披帛环绕“听闻公主前些日子重伤而归,妾心挂念,日日为公主祈福...”
“张婕妤此来为何”李照宸睥睨着阶下站立的女人,却骤然眸子一颤,心下一沉,冷意蹿出。
“妾听闻早在旧邸之时,公主与齐王殿下感情甚好”张婕妤轻轻笑开了,朱唇勾勒出的弧度恰到好处“那日齐王将玉佩落在妾身榻上,妾不好送还”
殿内寂静,闻言侍奉婢女膝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照宸望着张婕妤颜色淡薄的眸子,心中厌恶。
“四哥向来丢三落四,昨日于二哥府中相聚,本宫还瞧着他腰间悬着玉佩”李照宸顿了顿,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张婕妤这块玉佩,本宫瞧着倒是新的很。”
“公主不妨仔细看看”张婕妤自诩在宅院之中对于腌臜手段耳融目染,又怎会被这未经人事的少女唬住“这块玉佩到底是新是旧。”
李照宸将胳膊支在扶手上,侧着头,垂下的目光扫过娇俏的美人。
“本宫仔细看过与否并不重要。”李照宸声音中带了一丝戏谑“只是听闻万贵妃丢了一对血髓玛瑙金鎏镯,此物珍贵,怕非搜宫,不得终结”
“此刻诸宫皆过,只余下张婕妤的合庆殿了”
殿下的女人骤然下跪,却将手中玉佩高举“原是妾愚笨,未曾分清这玉佩真假。”
李照宸闻言轻笑,却仍是没有举动,眸中隐约涌现着几分杀意,承影剑似乎是有所感应般,剑身轻颤发出鸣响。
“来公主殿中前,皇上已命妾在晚宴上准备璇胡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