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便无人知晓。
且长兄死后,依照大燕的律例,家产多半由她继承。这几年宋希庭赔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若做嫁妆,那也是风风光光。
宋淑这里小算盘敲得啪啪响,一面叫管事打理丧葬事务,一面亲自带着丫鬟去城里棺材铺为长兄挑棺木。
等她棺木择好,碧峰寺的和尚送来了一罐骨灰。
宋淑捧着小骨灰罐,想到长兄生前模样,到底还是涌出一股心酸感,于是花了大价钱给宋希庭办了场风风光光的葬礼,棚厂搭了十里不说,茔葬之日,更是请了池阳有名的青阳腔班社在墓旁唱了一整日。
月书那时正好抽空下山打探宋淑与她那位狗男人的消息,见有热闹看,便蹲在一个角落看完《杀狗记》、《升仙记》两个剧目。她回去就给病床上的宋希庭大肆渲染了一番,结果气的他装晕,惹得寺里大夫慌张告状。
新主子吴王得知后将她荷包底罚干了。
对着那张极为相似的面孔,月书一下就想起此前的放肆举动,心里有歉意,交钱交的格外干脆。
藏经阁后寂静院落里,吴王掂了掂那鼓囊囊的元宝形绣月季的荷包,说道:“都是铜钱?”
“早先将钱都赔了一对母女,这些是近期攒的钱,足有一贯钱。”
“惹了什么事?”
月书将那夜讹人的事说给他听,穿着素面紫罗道袍的男子听罢没有说话了。
由于原著里并没有提及这个吴王,月书对此人拿捏不准。
她站在树阴底下偷偷看他,半晌后才听他说道:
“尔卿也算半个良善之人。”
风过影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月书低下头,心里想:谁知道呢。
如今吴王小住的这个院子里,宋希庭被安排在西厢,每日除了养身子就是琢磨吴王的言行举止。摔下山后他似乎有了一些改变,往日那些笑容尽去,因为一直记着她在山下对他做的事,言语夹刀夹棒,让人气恼极了。
过了会儿又到他该吃药的时间,月书端着药进屋。
幔帐都被挂在帘钩上,她将窗户打开通风,小屋里陈设简单,内室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虚弱青年。
他上半身缠了许多绷带,没穿亵衣,下身只着一条月白袴子,披着发,苍白的面上神情冷淡,听到她的动作声,翻了个身。
月书敲敲碗沿,道:“大郎,喝药了。”
如今宋希庭舍了本名,吴王称他字,按照宋希庭在家排行,月书就喊他大郎。
“大郎如今伤势重,不能不喝救命药,我来喂你罢。”
“……”
宋希庭懒懒面着壁,乌浓浓的眸子里意味不明,身后的女子还在劝说,只是语调上扬,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跟之前在他身边装孙子的相比起,实在让人讨厌。
等药快凉了,月书也快没声了,宋希庭才虚弱道:“在下一个废人,月姑娘愿意侍奉汤药,劳烦了。”
“客气。”
月书坐在床沿边上,舀了一汤匙药,却不见他有转身的迹象。
“大郎,转个身好不好?”
宋希庭:“肩膀痛,腰疼,腿也疼,实在无法动弹,还请月姑娘迁就一二。”
月书眉头一跳,闻言顿感不妙。
吴王让她暂时照看此人,但这么个浑人先前在她这里吃了亏,哪有这般听话,果不其然。
“咳咳,你小心,不要动。”
月书脱了鞋,跨到里侧。
“张口。”
汤匙抵着唇,病弱的青年无动于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月书敛笑,开始严肃起来,“都送到嘴边了,早点喝早点好,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她又不是幼师,如果不是见他如今虚弱,早就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去了。
只是她话说完,宋希庭闭上了眼,大抵求的是眼不见心为净。
月书越看火气越大,戳了戳他,隽秀的青年眼睫微微一颤,装死。
她小声道:“宋希庭,我昨儿下山瞧见你妹妹带着整个家底预备投奔徐三郎,你马上要有妹夫了。”
“到时候他还要去你坟前祭拜,兜兜转转,你们竟成了一家人,你说这世上事,巧不巧?”
宋希庭原不欲与她说真相,可耳畔就跟有蚊子嗡似的,她添油加醋道:“说不定你外甥都有了,信不信?”
“要我说,徐三郎也不差,还是个生员,比你强多了。你们商户之家,有个秀才妹夫,说出去那也有面子,日后他若科考得意,你们老宋家也沾光,好端端,你为何要棍打鸳鸯,实在是缺德。”
月书盯着宋希庭的脸,见他接下来有说话的迹象,猛地舀勺,瞅准时机。
一勺苦涩中药被迫入口,方还想冷笑的男人瞬间皱紧眉头。
“月书!”
“嗯?”
宋希庭睁眼,只见面前少女眼尾挑了些许笑意,居然还露了个酒窝。
他翻了个面道:“徐三郎死了。”
月书本还想趁机给他再喂一勺,结果他蹦出这么一句。
她捧着碗,震惊后低头回忆书中剧情。
“你骗我!”
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