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的脑子里像是突然被塞进一团巨大的浆糊,宕机了。
她无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令她不知所措。
进门前,她还是个有完整家庭的普通高三生,最烦恼的事,不过是书包里那张二十八分的物理卷子要怎么跟父母交代。
随着家门打开,有什么东西也和门后摇摇欲坠的挂钩一样,轰然倒塌了。
程果握着那张离婚证,呆呆地站着。
他们一家人还住在一起,父母也没表现出任何离婚的迹象。他们会争吵,但没人提过那两个字。只是最近一个月,程宏逸频繁出差,好像只回来过一两次。
离婚证上的日期,正好是一个月前。
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而她竟然完全没察觉。
帽檐遮住了程果的脸,宋远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他发现她纤细的手腕上,已经被指甲摁出一排月牙印记。
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她,她一紧张就会出现这个小动作。
“前段时间我爸妈说起过买房子的事,他俩肯定是为了买房……”程果笑了下,顺手将离婚证塞回缪娟的包里。
她不知道这些临时编造的胡话宋远会不会信,但她需要一些伪装来撑起可怜的自尊心。
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低估了宋远的智商。
宋远没有拆穿她,只是默默帮她收拾好门口的杂物。
程果呆坐着,她品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脑子是懵的,喉咙是堵的。
这是真的吗?他们为什么离婚?她要不要主动开口问?如果是真的,她的家是不是要散了?她要跟着谁?她的生活是不是要发生巨变了?
她胡思乱想了半天,回过神来,猛地拽了下宋远的胳膊:“那个……你先别告诉姗姗和齐哥。”
宋远知道她肯定在自己瞎想,拍拍她的头:“废话。”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想睡觉了。”
“嗯。”宋远看她一眼,“一个人敢吗?”
“我都多大了。”程果挤出个勉强的笑。
“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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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果回到自己房间,顺手将宋远送的帽子挂在门后挂钩上。
想起这排挂钩也是程宏逸粘的,她转眼心烦,又取了下来。
程果洗完澡就躺下了,连书包都没打开。
手机连震了几声,应该是宋远发来的消息,她没心情看。
作业还没写完,她也不想写了,世界毁灭了最好,正好可以将这些烦心事一起埋葬。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房门被推开。
缪娟问:“门口怎么那么乱,你弄的?”
程果藏在被子里,没说话。
缪娟将被子扯开一点:“没睡着吧?问你话呢。”
程果压着火说:“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坏了。”
滴滴两声,缪娟关了空调:“说了多少遍了,睡觉别开空调,吹感冒了怎么办?”
“我开的睡眠风。”
“什么风不都是正对着你吹?窗户开点缝,半夜就凉快了。”
窗外的蝉鸣叫得人烦躁不堪。
空调才关掉十几秒,程果身上已经沁出薄汗。
她不悦地掀开被子,问了句:“妈,我爸呢?”
“不是说了么,他出差。”缪娟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便转而问,“今天生日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缪娟似乎也心烦意乱,并不期待从程果这里得到回应,因为刚问完,她就已经从程果的房间出去了。
程果有气无力地敷衍了句:“还行。”
过了会,缪娟又折返回来:“餐桌上是什么?”
“今天你给的钱。”
几张百元大钞完整地躺在餐桌上,下面垫了份崭新的校报,头版下面就是她的作文。
“不是让你请客吗?没花?”
“今天用的是我的稿费。”
“你别再给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投稿了,为那三五百块钱耽误了学习怎么办?”
“妈!”程果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缪娟,提醒了句,“还有校报,我作文上校报了。”
提到校报,缪娟似乎想起点什么。
“你这次物理考了多少分?”
程果很想装死,她心虚地瞄了眼书包,说:“成绩还没出来呢。”
“语文成绩都出来了,物理没出来?”
程果没回答,重新躺下。
她不过想要一句夸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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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果是被热醒的。
头发和脖子之间的黏腻让她不得不重新洗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