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处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孟宴臣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余灿在哪？”
“确实回加州了。”
“不是因为工作回去的吧？”
助理沉默了。
孟宴臣看得出她的纠结，也确实不想步步紧逼，自己退了一步：“她这次要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不能和外界联系？她和你保持正常联络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助依然保持沉默，这次甚至不敢直视他。
原本稍微落回些的心，顷刻间高高悬起，孟宴臣瞬间产生了无数不好的想法，表情管理都差点跟着下线。
“她怎么了？”
余灿的助理之前给他看过相关文件，所以他知道余灿身上有个详尽的保护计划，他自己之前也签过相关保护条例。
想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人群，遭遇威胁的可能性不低，而一旦碰到超出自身把控能力的威胁，牵涉面将会变得非常广，所以保护计划不仅仅是在保护他们，也是在保护那些潜在的、会受到影响的人和事。
她的保护协议是她当初还在宾大读硕士的时候签订的，负责发起和执行这项保护计划的相关部门嗅觉灵敏，很早就嗅探到了她极高的商业价值。
协议表明，在余灿的人身安全或者她的ECMO专利技术数据安全遭遇威胁时，计划即刻启动，余灿会被带回加州并被重重加密保护。
简单来说，余灿触发了保护计划的启动机制，现在不方便对外联络。
至于是数据安全还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他的心跳差点漏拍：“余灿出什么事了？”
“孟董，为确保项目数据安全和Fiona的人身安全，我现在无权告知您更多细节。但我可以跟您保证，Fiona安全回到了加州，也已经在保护机制下，她会很安全。至于回来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推断，我也会在华恩上线新耗材之后立刻飞往旧金山。”
孟宴臣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为什么？”
“孟董，安全是最重要的，等到进入下一阶段，您或许就会知道一些细节了。”
他甚至想笑，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什么叫‘等到进入下一阶段’？事情有轻重缓急没错，但你们认为的下一阶段是什么？我要等什么？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余灿遭遇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连这个问题也无权回答我吗？”
秦助明显纠结得不得了，但最终还是狠心下了逐客令：“孟董，我也是按照我们的规则办事，现在确实没有权限告知您相关细节。至于下一阶段何时到来，我可以这么告诉您，最快明天，最晚……”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最晚是什么时候。
如果对方一直这样耗着，她除了替余灿觉得委屈之外，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她的心也吊着，因为从余灿被带回去之后，到目前为止，她才勉强脱离危险，没有任何新进展，她跟着余灿这么多年，早就把她当亲姐姐，余灿出事，她不可能不难受自责。
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实验室门口看到的画面，她简直心如刀绞。
孟宴臣听出秦助声音里的颤抖，也总算看到了她的无助，心尖仿佛被带着尖刺的滚轮无情碾过，一下子痛得头皮发麻。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几次，也不停地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表情，但都是徒劳。
他大可以承认，现在他很难受。
明摆着就是出了特别坏的事，助理不能说，他也控制不住地瞎猜，这种苍蝇乱撞的感觉让他有些窒息。
“行，我不多嘴，我等。”孟宴臣咬牙。“我现在只想知道，她还好吗？”
只是被这样问，秦助就垂下了脑袋，下意识捂住脸，不让孟宴臣看到她的表情。
而他更是差点没站稳，勉强后退，靠着墙重新站定。
与此同时，助理察觉到了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孟宴臣，旋即被他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一步。
孟宴臣惯常来不对外显露真实情绪，也从不把私事搅进工作，生活与工作几乎完全分开，自然也没人见过生活中的他。旁人顶多看他客套疏离地笑，要想真正了解他的想法，那是难上加难。
业内始终流传着一句话：外人想被孟宴臣了解，很简单，他三两句话就能做到，甚至有时候只需要通察对方的言行举止以及表情神态，但外人要是想了解孟宴臣，无异于登天。
这也就意味着，孟宴臣从不挂脸。
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像是预演了上千遍，又像是被设置好参数的程序，精准拿捏，恰好好处，半分不多更半点不少，抬眼伸手都是滴水不漏。
而现在，孟宴臣在愤怒。
直白且坦荡地愤怒。
拳头再次被握紧，关节咯吱作响，眼里不知何时已然烧红，不被告知真相而引发的满腔担忧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