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姜颂收到了林也的转账。
比他承诺的月底,早了两天。
五千。
姜颂没收。
二十四小时之后,微信自动退回这笔钱。
林也再度发起。
姜颂还是没收。
这笔钱第二次被退回之后,林也没有第三次锲而不舍地发过来。
姜颂看着聊天框,涩然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可就在当天中午,她的银行卡进账五千。
打款人:詹雪。
姜颂刚从宁老师家出来,她皱眉扫过银行发来的入账信息,立马打给詹雪。
“颂颂,我刚想给你发微信呢。小林老师让我转发给你的爱心补贴收到了吧?嘿嘿!”
詹雪先声夺人,逼问道:“说!你跟我们小林老师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姜颂心里的猜想瞬间被证实了,胸腔的那股滞重感再度来袭,她闷声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没怎么说啊,就说他欠你钱,让我转交给你。”詹雪思维发散,“我猜猜啊,之前那个不回你信息的人,不会就是我们学神小林老师吧?”
姜颂已经走到巷口,她下意识往右侧看了眼,没有那辆放有白色鱼筐的半旧三轮车。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宁老师家见过林也了。
詹雪在那头等她回应,姜颂低声说:“算是吧。”
顾不得詹雪在电话那头尖叫鸡上身,姜颂挂了电话。
回程的路上,姜颂点开和林也的聊天框,然后关掉,又打开。
下车前,她终于敲下几个字,【收到了。】
和预想的一样,林也没有回。
姜颂很想解释,她真的不是想找林也赔钱。
那只是她加微信的小把戏。
她也真的不知道会因为五千块,就让林也不得不身兼多职。
姜颂有点难过,原因有很多,她不能一一全都说清楚,但她知道它们都和一个叫林也的人有关。
他一定很讨厌她吧?
-
八月中旬,暑假将尽,姜颂去宁老师家上最后一节课。
经过院子的时候,她懵然停下脚步。
石桌边的石子地砖上放着一个白色鱼框,间或有鱼影奋力跃起,然后很轻微的“咚”的一声再落入水中。
姜颂的心也咚咚直跳,她快走几步,问正坐在石桌边择菜的柳姐:“他来了?”
“谁?”柳姐问。
姜颂抓紧手里的包,“林也。”
“哦。”柳姐说,“昨天下午来过一趟。送来了鱼,还把院子里的杂草又除了一遍。”
姜颂崩起的肩膀慢慢落下来,她无意识地重复柳姐的话,“昨天下午。”
“是啊。”柳姐和她闲聊,“说来也怪,小也这几回来,要么在你上课前一天,要么后一天。我和宁老师都笑呢,问小也是不是故意躲着你。”
“他怎么说?”姜颂抿唇。
“他没答。”柳姐兀自笑笑。
夏末时节,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为了抓住一年中最鼎盛光阴的尾巴,都奋力生长。
阳光是奶油黄,茑萝是胭脂红,月见草是嫩粉白……蝉鸣声声,云影如缀。
是很美很有生机的景色,姜颂却有些伤感。
这天,宁老师让她清唱一首,作为整个暑期私教课的期末作业。
姜颂唱了那首《红色高跟鞋》。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
少女的嗓音依旧空灵婉转,如花间清风飞舞。
又像游吟诗人,情绪饱满充盈内心,借由歌喉唱出来的只寥寥。但恰恰是那寥寥,愈发勾人心弦,让听者抽丝剥茧窥得歌者平静嗓音下的浅淡忧伤。
唱完之后,风吹起姜颂的发梢,她偏过头用指尖压了压眼皮,笑着嘟囔道:“进沙子了。”
宁老师却是看着她没说话。
姜颂忐忑,转过身,两手交握垂在身前,问:“没进步吗?”
宁老师微笑着摇头,“这是你唱的最好的一遍。”
姜颂微怔。
“每首歌都是有自己的生命力的,抛开演唱技巧,最打动人的还是歌者所传达的情绪。”宁老师看向姜颂,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过完年就十八了吧?”
姜颂点头。
宁老师说:“成年了,就可以谈恋爱了。”
姜颂的巴掌脸瞬间红似天边云霞,胸腔也闷闷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少女的隐秘心事里翻飞腾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