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骅、魏武二人出皇城直奔刘道士府上去,却在新街口碰上了自北镇抚司衙门而来的刘琮。
刘琮回话,说是妖道二人已入了锦衣卫诏狱,听说江骅在此,特派人过来传话,郑通叫他尽快完事过去。
江骅几人两路并一路,走了没多远,却是碰上了午后见过的深蓝色小轿,旁边还躺着两个人,只剩一个捂着头,似乎也要支持不住。
刘琮下马上前问话,那汉子有些不清醒,说话大着舌头,闻着酒气很重,问话间明白了几人是四条胡同刘道士府上的,当下便将人捉了。
不想拐进胡同,又碰上了两个女子,粉缎子袄褐裙,头戴白纱帷帽,江骅一眼察觉是午间撞上那个,她嘴里还在胡诌。
江骅闻言,轻嗤一声,一时起了心思,表情有些玩味,淡淡地问着话,仿佛没认出陈林。
“你说,你是路过?”
“正是,夜深了,小女子赶着回家,劳烦大人让个路。”
陈林努力压低声音,不想被对面的男人认出,毕竟下午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小蝉认出来人,握紧了她的手,整个人发着抖,不敢说话,手心尽是汗。
“回家?这附近只四条胡同住人,旁的皆是些佛寺、道观,你且说说你家在何处?”
“小女子,小女子...”
陈林一时无话可说,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怀好意,附近如此荒凉,这谁能知道,她也是刚听小蝉提了一嘴,着急跑路,这会倒编不出来了。
“大人,已近宵禁,深夜在此,又言语闪躲,两女子应是刘府偷逃出来的家眷。”
刘琮看了两眼,缓缓开口,一旁的魏武也接话出声:
“刘大哥所言极是,无知妇人,大人不必与她分辩许多,捉了下狱便是。”
陈林闻言脸色一变,这要下了大狱,未必还能出来,而且这情况,好像是府上的老爷犯了事,来抄家的?还没享受几天荣华富贵,就被带累的砍头什么的,也太衰了点。
“慢着,大人们,小女子冤枉,再听我说一句。”
“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骅冷淡地睨了她一眼,说着话,却没有要立马捉她的意思。陈林也看出,这少年才是这伙人的头头,她松开小蝉,大着胆子走到他马前陈情,想着能打动他放过自己也好。
“大人,我本是良家女子,被这府上威逼掳来做妾的,心中实在不愿,这才设法逃脱,望各位大人行个方便,放我走吧。”
“此话当真?”
“大人若不信,大可去府上查问,我曾于三日前撞柱求死。”
江骅闻言没再多看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一只手轻抚了下下巴,转头发令道:
“嗯,既如此...倒是情有可原,刘琮。”
“卑职在。”
陈林隔着面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听他话里有缓和的意思,暗暗呼出一大口气,心想,万幸这少年是个好人。
不想,他开口却是另一番话,好似晴天霹雳:
“这二人身份不明,不必查问,拿下送去锦衣卫诏狱,看管起来。”
“是,卑职领命。”
“你这...不辨是非的...狗唔...唔唔。”
陈林还想骂他几句,却已是挣扎着,被堵上了嘴,双手反缴,被绳子捆了,和小蝉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江骅瞥了她一眼,陈林依旧瞪着他,狗官么,他自小听的比这不堪的多了,这女子在他眼里,不过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只她眼底的神情却与旁人不一样,似乎是种不惧,她不害怕,她哪里来的底气不怕?
没时间多想,江骅勒紧缰绳,打马继续往胡同深处去,一群人呼啦啦瞬时走尽。
刘琮派人捆了陈林主仆二人,又与贺敏了解了情况,便带人回了北安门外帽儿胡同,北镇抚司府衙。
北镇抚司府衙里,值房一灯如豆,连着几日的稽查,值夜的都蔫蔫的。直到禁军将那二人送来,整个府衙一时都忙了起来,这无头案竟就要破了。
半个时辰前,郑通打马回了府衙,竟是未遇上袁帷,袁帷不在,没了规矩。一当值的正带了几人躲在后头吃酒,手里还打着叶子戏,另外几人凑了一桌正在掷钱,玩的不亦乐乎。整个府衙闹哄哄的,笑声吵闹声此起彼伏。
“呦,郑大人怎么来了?今儿不是揽月楼吃酒去了,好容易才歇半晌,回这污糟衙门作甚?”
“小四儿,你这嘴,吃酒都堵不上。”
“那得看是什么酒,这劣酒都喇嗓子,千户也没带些好酒来。”
“吴肆你小子吃我的酒吃的少?今日人不齐,没去赴宴,我都没酒吃,你还挑上了,赶日一起?”
郑通转头眯眼看着吴肆,悄声说着,吴肆了然,作了个深揖,笑道:
“还得是郑千户,卑职唯千户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