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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尊严(2 / 3)

就是被神明亲吻过的记号,以后不知哪家的俊俏小伙子能娶到她。

当年,这少女还是个小孩。八年过去,她也不过十五六岁,没有俊俏的米洛斯小伙迎娶她,她已沦落为雅典人的奴隶。

她行礼后直起身,开始收拾房间,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神情漠然。但当她轻轻垂下眼睫的时候,你会恍然意识到,其实她也是有灵魂的。

她从阿尔捷门身边走过。阿尔捷门才注意到,她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有许多浅淡的、没有消散的痕迹。

阿尔捷门拉住她的手,在对方毫无情绪的回眸中,她迟疑地问她:“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尤安娜。”她叫出她的名字。

她和尤安娜一起打扫了下房间,诸多杂物收拾整齐。尤安娜告诉她,她是通过抽签被分给莱卡的奴隶。因为西里尔只索取了阿尔捷门作为战利品,没有旁的奴隶替他干活,只好偶尔向莱卡借用她一下。

尤安娜的遭遇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莱卡对她自然比不上西里尔对阿尔捷门上心,没有抽到奴隶的朋友向他借用一下尤安娜,他是不会拒绝的,除此之外倒也过得去。

“我听说了你在战前劝说长老们向雅典投诚的事。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我们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会怨怪你。”

她抿了抿唇,又低声说了一句,“至多只是羡慕,雅典的将军对你十分好。”

阿尔捷门没有回应。尤安娜的出现骤然将她从一心一意的仇恨拉回了泥泞坑洼、一言难尽的现实。天步艰难,而她没有能力拯救任何人。一身难保。

“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尤安娜说。

“什么事?”

“我有个心意互通的爱人,他肯定已经死了——要么是战死的,要么是城破后死的。他家应该还有他的物件。我不能走出王宫,但我想你应该可以,你能帮我去取一件他的东西给我留作纪念吗?”

阿尔捷门答应了。问清楚地方后,她当即出门。

米洛斯城一点都不大,少时那几年足够她将街道谙熟于心。要是让她将哪里哪里是什么说个清楚明白,她可能说不出,但一切都会从记忆中浮现,只要回到米洛斯城。

民房大半被焚毁,木头柱子倒的倒、塌的塌,值钱的东西早被搜刮走了,她在灰烬堆里翻得手指漆黑,碰了满脸的灰,终于翻出了一方被烧得边缘发黑、破烂了一半的铜镜盖。

她用衣角将它擦拭片刻,揣进了怀里。

她回到王宫,走到一个拐角时,正看见西里尔和几名战士从前面廊道走过。夜色已深,烛火照不到的角落昏暗无比。他们没有看见她,手里皆抱着头盔,兀自说着话。

“……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是软的,真叫我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西里尔抱怨说。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在笑。

一个用流里流气的话调侃,“我看你说的是反话,女人怎么可能不软,那是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软吧?”

另一个戏谑说:“要见女人?带上你的鞭子!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得战胜她、征服她、冲垮她。”

“要是所有的野兽都像你们这样捕猎,一准早把猎物吓跑了。”西里尔微笑回道:“不过呢,只要她还关心任何一个米洛斯人,我就有办法掌控她。”

“你也太爱你的妻子了,”又一个人半真半假地建议道,“干脆给她打个你的家族印记好了,这样不论走到哪里,她都永远属于你。”

“唔,”西里尔十分意动,以前从没想过这桩事,一会儿怕她疼,一会儿又经受不住那种诱惑,“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几人说话间走远了。阿尔捷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就仿佛是和平时期穿着曳地长裙的侍女,今夜,她是最后一道与此雕梁画栋相配的、米洛斯人迤逦的身影,以及,米洛斯人最后的尊严。她漫步而去,一一看过王宫的角角落落。立柱、浮雕、烛火、台阶……明暗交错,将手伸出长廊外,便承接着浩瀚星空。今夜过去,她将再也见不到她母邦的王宫。

她回到房间,尤安娜还在等她,比她离开前多了一分局促不安。西里尔也回来了,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舒展四肢,一见她进来,立马翻身迎她。

“你回来啦?”他脸上扬起笑容,就仿佛一个再真挚不过的青年人。

阿尔捷门将铜镜盖交给尤安娜,并没有避讳西里尔。他从身后抱住阿尔捷门,亲亲昵昵地将头搁在她肩膀,在尤安娜谢过她准备离开之际,突然道:“你喜欢她吗?喜欢她的话可以让她经常来陪你,她也可以少应付一些其他人。”

阿尔捷门的反应十分冷淡:“我无所谓,你喜欢她的话可以借我的名义将她留下。”

西里尔被她一句话气得不轻,冷眼看向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尤安娜,“滚。”

他撒手坐回榻上,满脸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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