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你都走了十一年了。我一向胆子小,以前从没来看过你,你别怪我啊。”
“魏兄,想当年你我在云深不知处同窗求学,你带着我上山捉鸡下河摸鱼,逃课作弊的恩情,我都还记得。”
“你都不知道我可羡慕你了,顽皮归顽皮,课业还出色,蓝先生几次出题刁难却只气到他自己,不像我,学了三年都结不了业,险些被大哥打断腿。”
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软绵团子没什么脾气的聂怀桑聂公子耷拉着肩嘟着嘴一点嫉妒的样子都没。往火堆里又扔了一把纸钱,他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怀念和追思之色。
“现在想想,宁可被大哥打断腿,那样他就不会放心我来掌管聂氏了。”
“你知道吗,在你走后没多久,我大哥就没了。都说他在清谈会上刀灵失控爆体而亡,可我连他的尸首都没见着,大哥就这么不知所踪了。”
“蓝二哥为大哥弹奏清心音缓解刀灵暴躁的事我是知道的,那些日子大哥分明好了许多,后来我听说蓝二哥家主事务繁忙,将清心音教会了金光瑶回了云深不知处。”
“大哥在金光瑶的金鳞台住了些日子,回了清河不久便出事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大哥最亲近的人莫过于蓝二哥和金光瑶,蓝二哥行止坦荡人品端方,金光瑶谦逊有礼急公好义,且都与大哥十分亲厚,哪个也不像会害他的人。”
“直到有一日,金鳞台再开清谈会,金光瑶亲自来接,蓝二哥怕我哀伤过度走不出来,便劝我去金鳞台散心。”
“那一日,金夫人回了娘家,金光瑶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蓝二哥和我一道送他回寝殿歇息。看到那面铜镜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
说到这儿,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聂怀桑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强忍怒意道,“第二日,我趁着金光瑶与蓝二哥一同出门不在的机会溜进寝殿,发现了铜镜之后密室的秘密,那里面的东西可多了,我什么都不敢碰不敢动,就连,就连我大哥的头颅,我也只能看着……”
自小亲昵依赖的兄长竟是死于非命,连尸身都不得保全,聂二公子一时悲伤难耐,低着头呜咽抽泣起来。
[是金光瑶杀了赤锋尊?他为什么要杀赤锋尊,他们与泽芜君不是拜过天地的结义兄弟么。他又是用什么法子杀了赤锋尊?]
[赤锋尊?]
[赤锋尊聂明玦,聂怀桑的大哥,一手撑起清河聂氏,骁勇异常,待聂怀桑十分严厉,可惜这小子顽劣不堪又不受教,算是扶不起的纨绔子弟。]
[赤锋尊突然过世,恐怕你这朋友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正如梅东冥所猜测的一样,赤锋尊暴毙之后,清河聂氏落到聂怀桑的手中,他浑浑噩噩混日子混了近二十年,慢说主持聂家,起先坐上不净世主位的一段日子里他不自在得连手脚都无处安放,被问起该如何决断时更是结结巴巴只会答不知道,久而久之传出了“一问三不知”的诨名。
“回想大哥刚走那段日子,聂氏旁支多有不服我上位的,蓝二哥为人儒雅谦和,多是金光瑶出面弹压旁系稳定聂氏局面,偏偏,偏偏也是他,害死了大哥。魏兄,你若是我,你若是我……”
[要不要找他报仇?这不是废话么,亲兄长的性命岂是些许恩惠抵消得了的。怀桑你平时糊涂不要紧,大是大非上可别犯浑!]
激动起来的魏无羡忘形得全然不顾自己只是一缕鬼魂,在梅东冥无奈扶额叹息下一蹦老远去拍聂怀桑却扑了个空,除了看清这糊涂蛋眼泪汪汪的一脸迷茫无措外什么也做不了。
[各人自有各人福缘,他今日既然来了,定已有了决断。你我都干涉不了。]
[是啊,我帮不了他。]
[那可不一定。]
不知为什么,一见梅东冥端方合宜的微笑他就自然而然生出不详的预感,这次也不例外。神神秘秘的有话不肯一次性说个清楚,非得他连蒙带猜。哼,就不求他,难道本老祖自己想不到么。
[聂怀桑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巴巴跑来乱葬岗给我烧纸,他无人倾诉是真,可都过去十年多了,要哭诉也不该搁在现在,想必,想必……]
忽而灵光一现,魏无羡猛地一拍大腿,呃,又穿过去了。
[他想必寻到了报仇的法子!]
[而且这法子十有八九得着落在你身上。]
[靠!]
好事没我,报仇找我?滚,莫挨老子。
呵呵,孩子气,果然魏三岁无疑。
[先别急着生气,且看他怎么打算。]
“……我是真的犹豫了好些日子,一面寻找大哥的其他尸体一面想啊想。直到无意中听人说起,大哥与金光瑶曾私下有过争吵,大哥骂过他是娼妓之子。我猜金光瑶多半是因为这个记恨大哥进而起了杀心。”
[娼妓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