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郁郁的言豫津听他所说的“真心话”脸色愈发难看。他本能地驳斥林洵近乎大逆不道的说辞,夹带着怒火的义正言辞如同山间喷薄而出的涌泉滔滔不绝。
他教训林洵不懂心怀家国,斥责他因小失大,林洵一言不发,只是冷笑着看他,像是任他发泄更像是在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是了,是我魔怔了,生在琅琊阁长在琅琊山的你,把大梁当作自己的家国的念头,你根本就没有过吧。”
“侯爷到底是聪明人。”
有些话本不必多说,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便足以瞧出端倪,无须多费口舌。兴国侯此刻幡然醒悟懊恼不已,正是林洵所希望见到的,当然,他要是能从认清现实进而遵从现实的话,譬如对他和蔺熙的身份守口如瓶,接下来的事就会好办得多了。
“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发生的事再追悔莫及也已发生回天无力。侯爷,大梁的林洵会乖乖当好陛下钦封的‘赤焰侯’,您大可安心,其他的,莫要奢求更多,终是枉然。”
他的话令苦笑的人成了言豫津,“南楚少师的箴言,本侯该奉为圭臬还是置若罔闻?”
“侯爷乃是当世人杰,行事自有章法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既然说了侯爷也不会听,倒不如听凭本心。”
听凭本心?说起来多轻巧,遇事恣意而为、不受外物所制的任性从他下定决心将从前纨绔子弟般的言豫津埋葬的那刻起,便不复存在了。看似洒脱不羁的兴国侯其实早就变成了城府深沉,行事瞻前顾后的人。
放马猎场的两人前方是山势起伏绵延到远方天际的九安山,背后是一马平川的草场,跑了这一会儿营地早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猎猎的风声窜过耳边,似猛兽咆哮春雷轰鸣。
“若是当年的言豫津,今时今日定然顺心而为全无顾忌。大梁的兴国侯……”
看似低声的自言自语却难逃内力深厚者的耳目,懵懂如飞流者倘若听到跟没听到几无差别,有心人如林洵者,听到了不过唯报一笑故作不察罢了。
为何?
简单的很。
今时今日的言豫津,只是亦只能是大梁的兴国侯,还能做他想么?
想想兴国侯难以诉诸言语的憋屈,怨气莫名稍减的赤焰侯调转马头,驱使□□的千里神驹踱着悠闲的步子往营地的方向而去。
“林洵你个臭小子,就这么把本侯甩下自己回去了?”
兴国侯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经年的风浪磨砺出了他一颗堪称处变不惊的心,林洵言语间对他的震动再大,他照样能打叠起精神来,一晃眼人前人后还是洒脱不羁卓尔不群的兴国侯言豫津。
“侯爷见谅,我只会些粗浅防身功夫,于骑射一道自惭形秽不敢与侯爷比肩,侯爷飞马绝尘而去,我便只能跟在后头吃土,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计较我先走几步。”
“内家功夫修习到一定境界,摘叶飞花即可伤人,你可莫欺本侯不懂回头上了你小子的当。”
见老不修追了上来,林洵微微一晒从善如流地让慢下数步落后言豫津半个马身。
算了,看在方才好一顿刺激他的份上,容让他着点儿也无妨。
只当尊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