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身上欲擒故纵的把戏。
自来廊州数月以来,他始终对莫临渊抱着怀疑。以此人一代英豪的秉性,让出一次宗主之位是迫于形势所逼不得已,但二十年前小殊眼见的就要身殒,他却远赴北境求子,时隔二十年居然还让这个孩子如约登上了江左盟宗主的宝座。
如此圣人般的品格虚伪得令人无法直视,以他几十年来看人的眼光来评判,这个莫临渊必心存暗鬼。加之梅东冥冠礼前后蔺阁主透露的过往和冠礼上他亲眼所见的种种迹象,都坚定了这位大梁朝德高望重的老侯爷内心的决定——林氏的孩子必须回归林氏回归朝堂,绝不能容他成为江湖人借以威胁陛下操纵朝堂的把柄。
这位老侯爷一面不间断地闲时“拜访”莫大长老,同他“探讨”江左盟新任宗主的“归属”事宜,一面心腹加紧准备离开廊州。
就这样,当四天后言老侯爷突然宣布他即日启程回京的消息时,莫大长老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在诧异归诧异,他倒并未撕毁先前约定的打算,江左盟新任宗主如约如期带着他的老朋友和新朋友出发一同前往金陵。
在随行人员的问题上梅东冥早就放弃同大长老一争高低,飞流叔自不必说定是在随行之列,黎柯甄仲常年伴他左右情谊深厚自然也少不了,连同师尊捎来的“贺礼”暗月晨星都没被拉下,还不算上名为言老侯爷护卫实则还兼着监视他一举一动重则的大长老亲信。
“来时江左盟黎长老亲迎,走时还有梅宗主同行,老夫何其幸甚。”
“言侯爷年高德劭,我等自当小心。金陵与廊州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出了江左盟地界江左盟虽有几分薄面也难保万全,宗主既需往金陵一行,正好沿途看护一二。”
言老侯爷哈哈大笑,老迈却依旧豪气不减的腰板挺得板直,端的是魏晋遗风大家风范。
“大长老言重了,护卫不敢当,本侯半截入土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多的是阅历,梅宗主倘不嫌老头子絮叨,倒可以做个谈天的伴儿。”
梅东冥自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心,不介入两个老头子之间无聊的斗嘴中。他还记着大长老昨日突然命人前来递话,言道他此行经过时请去云氏药堂接上云氏的人同去金陵。
云氏药材遇劫已过了半年有余,他冠礼时云氏送礼的人并未提及此时,他自以为云氏医圣和云氏大小姐已然启程回浔阳。这次池州等着他捎带着一同上京的又会是云氏的什么重要人物呢?
——不是他自恃身份,以大长老要面子的秉性,寻常身份的人在他眼里又怎堪劳动他江左盟堂堂宗主亲自出马。
梅大宗主在心里默默将云氏要紧人等的名录翻来覆去琢磨了两遍仍不得其解,带着一脸的若有所思和满腹疑问,从头至尾忽略了总盟外送行的大长老和启程的言老侯爷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
估摸着即便注意到了他也只会淡淡地一笑置之坚决不插手。
一个侯爷一个长老,两个加起来百岁过半的大人物,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江左盟的许多帮众和侯府的下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他是疯了才会掺合在里头同时承受两方的压力。
这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只图安稳不图赶路,行了十来日抵达池州见到借他们的势力护送的云氏药堂之人时,梅东冥扎扎实实吃了一惊。
“云医圣,云大夫,是您二位?”
云飘蓼在池州等了多日不见江左盟来人,本有些着恼,她虽信中并未写明事情紧急,也未曾透露将与江左盟之人同行的乃是她们母女二人,江左盟让她们一等十天半个月未免太过敷衍了吧。直到见到江左盟前来接洽的人将她们和从人带到江左盟的车队,见到车队中须发皆白的言老侯爷和梅东冥这个万年病号,母女二人酝酿多日的脾气顿时烟消云散。
让这一老一病的兼程赶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俩背上的罪名都不小。云飘蓼去信江左盟时为不打草惊蛇,故意模糊了搭江左盟东风的人的名单,以至于险些延误了赶去金陵的时间。
她此番丢下池州未尽之事匆忙赶往金陵,也是金陵大将军府通过京城云氏药堂突然传来消息——蒙大将军病势沉重,宫内的御医和京城内外的大夫都已束手无策,京中御座上的陛下只能寄望于她能为大将军保住一线生机。
言老侯爷闻知她们母女二人赶往京城救人性命,使人来与梅东冥商量加紧赶路,连半日的功夫都不愿浪费,决意赶去对岸福州安歇用晚餐。
“蒙将军病情危重亟待医圣救治,人命关天理当加紧赶路,我年纪轻自然无妨,倒是老侯爷上了年纪,怕有不妥。”
言老侯爷不以为忏。
“老夫也曾只身闯过敌营,跟随先帝行走过江湖的人,赶这点路算得了什么,梅宗主只消放手安排便是。”
梅东冥摇摇头,嘴上说说容易,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福州到金陵紧赶慢赶少说也要七八日,江左盟中兄弟连同他一道驰马急奔都不在话下,云医圣母女和老侯爷赶路才叫棘手。
云飘蓼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