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玉远的黑屋子里。
“求求您不要杀他,放了他吧。他今年已经十三岁,再做猴娃已经不合适了。”
彼时的静水跪在地上,可眼睛却亮的灼人,却又像是琉璃珠子一样蒙了层泪,好像把全部生的希望都聚集在眼内,这眼内所求,却不止是为了她自己活命,为了他,承箴。
三年前,在他和静水初到金京茹苑的那一天。“你是这家的少爷,是主人,这样欺负我们不觉得丢人吗?”彼时的静水护在他前面,朝着倾世说着。
三年前,他杀了影帮的陆天望那晚。“是我杀的!”断了手臂的静水一字一句的对着影帮所有的人说着:“人是我杀的,用我的簪子直刺他咽喉。”
同样也是三年前,静水从西煌回来的那一晚,下着大雨,而他却对静水说,“我这辈子,不能再回去流浪,永不。”
而静水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他,说了跟他之间的最后一句话,“对,你姓纪。你姓纪,纪承箴,而我姓苏。”
现在,苏静水回来了,站在陆子漓的身旁,换了男装,虽然剪短了头发,可还是那么美,惊人的美。
“不好意思,陆二少爷,我不记得给您发过邀请贴。”东田雅束打断了所有人的诧异,她高声说着。
“新启应该也没给东田家族发过邀请,可你们还是来了。”陆子漓面带微笑,语气里的讥讽却让所有在场的记者们会心的笑了起来。
“好,即然来了,就请安静的听完。”
东田雅束不想与陆子漓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她只想尽快的逼上官易之开口而已,“上官先生,请继续。”
可没等上官易之做回应,陆子漓却又漫不经心的开口:“上官先生没办法承认你方才所说的,因为你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全场哗然,上官易之却终于笑了。
东田雅束终于动了怒,却碍着面子,只有冷声逐客:“陆二少爷,这里不欢迎你,请立即离开。”
“我说完自会走。”陆子漓正色,也不再拖延时间,一字一句的宣布着:“我说她说的全部是谎言,因为梁王的子嗣的确还活着,可却不是台上坐着的纪承箴,而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苏静水。”
这次,局面真的失控。
静水环视着厅内的每一个人,看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有惊讶、有疑惑、有兴奋、有愤怒、还有恨。
而前方台上,那个从出生开始就跟她在一起的承箴,他的脸上是什么呢?静水已经看不懂,或者说,从未曾懂。
“静水,你怎么来了,别胡闹了。”承箴站着,对她说着话,说她胡闹。
“我才是梁王留下的唯一血脉,静水,你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三年前没有帮你,可我那个时候哪有能力去保护你,现在不同了,静水,我回来了,会越来越强大,你会帮我的,对吗?”
静水听着,看着,看着承箴紧迫的跟她解释着、恳求着,他对她说,你会帮我的,对吗?
静水笑了,在心里说着:对,我会帮你。
“十九年前,我和承箴出生,就是义军攻克京城的那一天。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梁王是义军主攻的目标,整个王爷府被烧成一片火海。
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梁王,只有一个人仍旧尽忠职守,那个人姓纪,叫纪睿。
纪睿和夫人纪宋倾尘两个人带着我和承箴逃出京城,辗转流浪去了很多地方。
可终究被人追上了,那些人将纪睿腰斩。
最后因为贫病交加,连纪宋倾尘也离开人世。就只留下我和承箴两个孤儿相依为命,直至被宣秋小姐找到带回金京。
可宣小姐,你不能因为一已私情而捏造承箴的身份。梁王的血脉,是我,我姓苏,苏静水。而他,姓纪。”
“你胡说!你……你……”宣秋腾的站了起来,却毫无反驳之余地。
“不是吗?”静水笑了,眼泪却大颗大颗迸出,“承箴,你可记得答应过纪宋倾尘什么?她临死的时候对我们说过什么?”
承箴怔怔的看着静水,他怎么会忘,纪宋倾尘临死的时候对他和静水说,从今以后静水姓苏,将成为他的替身,代替他而活!
可是……可是不对,他厉声喝止着静水,“不要再胡闹了,如果你还有点孝心,就该知道你的父母是如何忠于我!”
“忠?”静水哑然失笑,一步一步的走向承箴,竟无人敢拦,“你知道什么是忠吗?你配说这个字吗?
倘若你真的是梁王的子嗣,梁王是何等顶天立地的人物,会不会由着这个琉国的女人对你颐指气使;
倘若你真是梁王的子嗣,我天启唯一的皇族血脉,会不会窝囊到被人塞进汽车的后箱从金京拉到山海;
倘若你真是梁王的子嗣,会不会为了一已利欲而伤害你从小到大唯一的生死之交,你明知道……你明知道她是可以为你舍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