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内脏。
此刻侧卧着虽压不到,可火辣辣的痛感和高烧带来的晕眩感几乎让他再次不省人事,可他竟舍不得。
怀里的这个姑娘不知是什么地方已经触及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静水……静水……”
陆子漓注视着静水,浅薄的月色交织着暗红的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着,忽明忽暗,映得那一双眸子清澈透底。
她实在是很美、即使脂粉未施,即使脸有污痕、血印、泪印,仍旧美的惊心。
想给她最强大的保护、最安定的笑容,却真的已经做不到……一口鲜血终于吐出,渗进身下的黄沙。
“陆子漓!”静水惊呼出声,绝望而又恐惧,慌忙以手捂住他的嘴唇,就好像这样一个动作便会止了血,却仍旧只见指缝间弥漫出了鲜红。
“陆子漓,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失信于我,你刚刚才答应了我,你要挺住,我们要活着回金京……”静水无助的哀求着。
而陆子漓再次闭紧了眼睛,气息也明显比方才还要微弱一些。
静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种情况下没有药一切都会是徒劳。
药,药,哪里会有药!
静水下意识茫然四顾,苍茫而又黑暗的戈壁滩上又怎么会有治伤的草药,不止没有,竟还多出一些东西:不远处,闪烁着的亮点像一簇簇幽冥鬼火一样,是狼眼。
这个夜晚,还可以更凶险吗?
静水无声的笑了起来,老天爷就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舒服的生、舒服的死。
她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就连想卸下担子都不行!
还能怎么办?摸出雪香簪,那上面还带着陆子漓的血,也不擦拭,直接把长发盘了起来。
拿过碧绿长裙再扯下几条,一圈圈裹在自己的手上。
站起身,从火堆中抽出最粗的两根灌木握紧,炽热的木条透过布条将热度传到她的两只手上。
灌木的前端燃起的火焰红的近乎透明了,这是她仅有武器,她知道,火燃尽的那一刻,便会是她和陆子漓葬身狼腹的那一刻。
可那又怎么样,坐下来等死吗?
不可能!
若她是等死之人,当日被父亲抛出去挡刀,伤口得不到及时救治溃烂、化脓、发烧之际、她就不会自己爬到草屋外的污水坑里舀凉水在脸上给自己降温;
若她是等死之人,她就不会在母亲死后一路乞讨着跟承箴在一起,以草做鞋、以地为席以天为盖;
若她是等死之人,她就不会不甘于被陆子漓摆布为一个死人的冥婚女人,反将一军迫得陆子漓不得不重视她;
若她想死,早就死了几百次!
静水的眼底弥漫出火光一样的红,视线里的狼群愈接近,那红就愈盛一分……
那晚,西煌戈壁的火跟江南汴塘的火似乎冥冥中有着什么牵连,几乎是同时升腾而起。
而彼时身处炼狱的静水和倾世又哪里会知道究竟什么是注定,什么是人为。
当扎马驿站的人骑着马找到静水和陆子漓的时候,舞娘谢阿柔远远看到的那幕场景她将永生不忘:
那个柔软似水的姑娘身着一袭破烂不堪血痕斑斑的绣裙,手里拼尽全力的挥舞着燃烧的灌木条。
狼群包围了她,和她身下躺着的人事不省的男人。
她以近乎疯狂的举动跟狼群对峙着,交战着。
狼很聪明,绕过她,试图去嘶咬那个男人,她不得不一直的转身、转圈,她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放弃,什么叫筋疲力尽,即使她的动作越来越机械、越来越无效。
她甚至忘记了该抬头看一看、听一听。
在西煌大漠之中一直有关于大漠王战神的传说,可传说只是传说,是几千年前的故事,没人知道大漠王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谢阿柔在这一刻竟觉得静水周身燃烧着的求生之火那般炽烈耀眼,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直到静水手中的火棒终于熄灭,一头恶狼高高的扑向她的面门,身子凌越在空中的时候,一枚子弹却直接灌穿了它的后脑,死在了她的面前。
其它的狼被惊散了,她怔怔的看着脚下的狼尸终于意识到什么,僵硬的抬头看向枪声的方向,看到了谢阿柔、熟悉的扎马驿站的伙计。
静水似乎在费力的辩认着,一一认着,嘴唇翕动,神色如同寒冬沉潭冰层之下终于逐渐有了一丝温暖。
啪的破裂、破冰。
“静水,是我们。”谢阿柔坐在马上,朝救过自己的姑娘伸出手。
静水怔忡的看着她,身子前后晃悠了两下,随即直直的倒地,倒在了陆子漓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