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诚的人马终于被抛在了后面,也有不甘心的策马追出来,可出站之后便是戈壁,几个弯转过便再也无法跟上,只能恶狠狠的对着空气空放几/枪泄愤而已。
所有的人都长舒了口气,即便是汉子、即便是早就经历过江湖中血雨腥风的人也都察觉到自己的腿在颤抖着、手也颤抖着,握着/枪的虎口裂开了,可这点小伤又算得上什么,比起那些送了命的兄弟,已经是太过幸运了。
陆子漓的子/弹也早就打光了,他把象牙柄手/枪仍旧揣回怀里。
抬上来的几只木箱堆在旁边,隔开了他和兄弟们。
这些木箱有的也被打出好多的枪眼,陆子漓却无暇察看,闪身站回静水身前。
瞧着静水居然还死死的扯着左肩上的小包袱,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你真是……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护着?”
静水的脸颊苍白无比,额角上还沾了他的血,眼神却生动而晶莹,急促的喘息着,或许她拉着包袱也只是本能,如同溺水之人会本能的抓住身边所有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二少爷,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谈情说爱。”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
陆子漓皱了眉扫过去,从一个木箱后面慢慢站起一个,竟是那个挑起事端的阿笙。
他也上了车!
陆子漓脸上本就紧绷着的线条又凛了三分,语气却不重不轻,“阿笙,陆家好像待你不薄,你这样背叛我,季震宇又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
“陆家待我如何,我阿笙心里有数。可我这辈子也只认定一个主人而已,所以……二少爷,你黄泉路上走好,莫怪我。”
陆子漓笑了起来,“不要以为你能杀我,阿笙,不如你回头看看,究竟是谁会先踏上那条黄泉路。”
“不用回头,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阿远沉着脸站在阿笙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后脑,“你敢背叛少爷,死定了。”
阿笙的神色却丝毫不变,甚至还竟是可笑的愉悦,“无妨,我走这趟货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总归你和你的二少爷都会跟我一起上路,热闹!”
陆子漓心里一疑,警觉而又迅速的四下扫了几眼,最终定格在阿笙身前的木箱上。
那木箱的木条顶盖上端稍有挪移,从缝隙之中竟开始有断断绝绝的烟雾丝丝袅袅的出来。
而阿远多年来跟着陆子漓再了解不过,已顺着他的眼神也注意到了那木箱,抬脚踢飞了已经被撬的木条盖,一瞧之下大惊失色,青石之中竟是成包的炸/药。
车上车下的枪/战把引信燃响的咝咝响遮盖得毫无声息,而此刻那青蓝色火光一点竟已到了底……
阿远根本来不及再做任何扑掩的举措,做什么也没用,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嘶吼着:“有炸药,少爷快跑!”
跑,又往哪里跑?
陆子漓站的虽远些,可也看到了青石之中的整箱炸/药。
一旦爆破,恐怕这整节车厢甚至是连接着的几节车厢都会变成碎片。
阿远的脸已经因为绝望而扭曲。
车外没了枪/声,只有火车穿过旷野、山崖之时的呼啸震耳欲聋。
一切都更像是天意,更是人为。
陆子漓在这一刹那回身看着静水,她是被他拉进这个死亡之途的,他不知道她的身世、她的过去,他只知道她的历史尽是苦难,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改变这一切。
他承认自己不是善人、甚至拉她入局的时候也谈不上是安了什么好心,可是静水的脸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晰,不是映在眼里,更像是印进了心里。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这么强烈的想去保护一个人,这种强烈根本不需要刻意去闪现、去维持,而静水眸子里淡然而又浅清的竟然不是绝望。
仅一瞬间,做出的决择却是一生。
陆子漓大力的将静水扯进怀里,在爆炸轰鸣声响起的前一刻朝着没有关闭的车门跑去并纵身跃出。
巨大而灼热的气浪在他们的身后团起推波助澜。
所有的鲜红都那么的直接而醒目,血与火交织成一张足以令人窒息的大网,网外或许是生,网内必然是死。
陆子漓只能在这一刻闭紧了眼睛紧紧的搂住静水,尽量让她的头和身体埋进自己的怀里,他能感觉到静水对他的呼应和温度,而这种呼应只是让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呼啸的风声、爆炸声、火光冲天。
来不及想像的失重感不邀而至,静水知道自己在跌落,跌向又一个未知的困境或深渊。
她将头深深的埋进陆子漓的怀里,试图远离耳边一切的刀光剑影。
从出生到现在,她的记忆终究弥漫着无边无际的血色,她所能够依靠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她的父亲告诉她,所谓“忠”字不是用来说说而已,就像世家的守墓人,子子孙孙都会承继一个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