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一直都记得井上千束。
冗长的入学仪式上,职位似乎是警视正的中年男人正一一为被点到名字的新生佩戴警徽。降谷零坐在台下折叠椅上,虽然挺直了背,但早已悄悄分神开起了小差。
“井上千束。”
“有!”
与铿锵有力的回答声相反,被念到名字的长发女人有着温顺柔和的面容,不具攻击性的长相完全也不具备威慑力。总感觉有着这样温和的脸的主人比起警察,应该更适合做幼师,一定会成为很受孩子欢迎的人。
降谷零本只是因为无聊才开始对上台的人在心里进行一一评价,却不其然和对方目光相接。
被警视正佩戴好警徽的女人鞠躬过后本该下台离开,却在台上顿住了脚步。
像皑皑白雪落入劈啪作响的烈火。上台时她的目光是初冬的月色,淡然冷漠。此刻眼神却像回游期逆流而上的鱼,是离乡的游子,在夜深人静时独自站在窗台望朝家的方向,望眼欲穿,皆是渴望。
茫然,诧异,惊喜,渴望。
过分浓烈的情感像扑面而来的季风,跨过山海不远万里。却叫降谷零头一遭陷入了迷茫,他曾经认识她吗。
细细翻过回忆的每个角落,他应该是不认识她的。混血的特殊面容又让降谷零无法说服自己——她只是把自己误认成了某个相似的故人。
落座后的女人几次带着怯意地回头后,便也挺直了背,直至散场,再未回眸。
“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面对幼驯染善意的调侃,降谷零只是露出个无奈的笑,不予回答。早年被欺负和排挤的祸根——这张与众不同带着西方骨象的脸蛋居然会演变成大受好评的魅力来源,这让他无端从心底生出一丝丝嘲讽。
降谷零抬手向下把领结扯得松一些,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脖颈处被东西缠绕的感觉。
“走吧,我们去教室集合。”
其实刚开学时,鬼塚教官偶尔也会把从门口路过的降谷零喊去帮忙。
“降谷零你来得正好,帮我个忙,把这些东西一起搬去一楼档案室。”
帮忙的期间也遇到过井上千束几次。
女孩子大都在意自己的外表,为了养出一头秀丽的长发更是需要砸下大把金钱和时间。可自入学仪式一别,再次见面时,井上千束竟然剪掉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头发长度只到肩膀往上一寸的女人低头站在女班教官身侧,手指从厚厚一沓成绩单上翻过。干净利落的妹妹头徒增了几分飒气,但还是盖不住眉眼间自带的温柔。像一朵开在冬雪中的白梅,不似牡丹艳丽张扬,不似月桂芬芳留香,温顺却有着自己的骄傲。
在降谷零推门进入时,井上千束抬起头,朝着降谷零露出个浅浅的笑,点头示意,便又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到手中的成绩单上。
鬼塚找降谷零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测的试卷已经批改完成,只是还没计算卷面分数。当时尚不流行电脑阅卷,鬼塚便喊住降谷零,要他帮忙计算一下卷面得分。
降谷零拖来把椅子,坐在空余的桌子后面,用钢笔在卷面上写下各大题分数相加后的总得分。鬼塚和女班教官一边忙活手头上的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聊到一半,女班的教官突然扭头问了井上千束一句:“说起来,井上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我家那个在出版社工作的女儿可是一直叫嚷着想要一头秀丽的长发,砸了不少钱都没折腾出结果。你头发这么柔顺,剪了怪可惜的。”
井上千束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笑容甜美地给出了回答:“长发的话,上搏击课会不太方便。剑术课时穿戴防具也会比较麻烦,所以就剪短了。”
女孩子从警校毕业后一般都会被直接打包丢进交通课,所以即便搏击一类的课程得分不高也不会被过多刁难。
帅气又坚韧的回答换得了教官们一致肯定和表扬,她的教官更是得意的把头仰得快能用鼻孔看人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在无声炫耀着「快看,这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哦 」这样的话。
降谷零本以为井上千束会在帮忙之余,悄悄分出视线偷偷打量他。就像平日里她与降谷零在校园偶遇时,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写满了向往的目光。
但井上千束直至处理完手头所有工作,在教官的夸赞中笑着说出「不客气,能帮上忙很开心」这样的话后,转身离开时才在快要合上办公室门的空隙,偷偷抬头看向降谷零。
即便是被教官评价「过于死板 」和「不近人情 」的降谷零也不得不感叹,井上千束确实是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正事的人。和那些看到他就一脸激动,直接把爱慕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女人完全不同。
后来因为行事风格的原因,鬼塚不再让降谷零到办公室帮忙打下手,他遇见井上千束的次数也肉眼可见的变少。相对应的,鬼塚教官拜托降谷零帮忙的内容也从最初的整理资料或是搬运东西,变成了后来的「算我求你,帮我个忙,别再惹事了行吗 」。
警校历届学生中最优秀的同期第一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至今也是一个迷。
在又一次和松田他们一起被请去办公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