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柔软又带些坚硬的触感从手心传来,陶瑞尔将小精灵的手放在了雄鹿的头上。随着这只鹿顺从的低头,周身的空气都温暖了许多。
「你该再近一些,阿斯翠亚。」莱戈拉斯扶住一侧的鹿角,这样你才能明白它的回答。
这感觉有些神奇,一精一鹿紧贴着额头,似乎在这一刻能听到彼此的心声。雄鹿的眼睛似乎不再半眯着了,它不断呼出温热的气流,在夜晚的空气中凝结。阿斯翠亚以为她会从雄鹿的嘴里听到回答,可没想到——
“它说,它记得我。”
直到三人一起离开,阿斯翠亚又一次越过莱戈拉斯的肩头向后看时,她还是没能忘记这种感觉。她试着问雄鹿那头小鹿是不是他的儿子来着,但换来的是身后两只精灵的轻笑。
“可能是它的儿子,或是孙子,重孙子——谁知道呢?”陶瑞尔是这样说的,“但毫无疑问的,这一定是它的孩子。”
这个回答很有说服力。
木门关闭并没发出太大声响,这让陶瑞尔分辨不清——眼前的门是向外敞开着,还是早已封闭。
“她的声音好小,”陶瑞尔依旧看着木门,“只有苏拉纳的一半。”
莱戈拉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在压低声音时,只有苏拉纳的三分之一。”
熟睡中的苏拉纳完全不知道,他被他最爱的王子殿下当成了计量单位。
“她不像在林地王国长大的孩子,一点也不像,对吧?”
“陶瑞尔,她本来就不是在这长大的,”莱戈拉斯说,“而且地宫里的小精灵不全是苏拉纳,还有辛西娅呢。”
“哦辛西娅,”陶瑞尔突然笑了,“那孩子是一句话也不说的,和阿斯翠亚不一样,要想把她拉出来玩可真难……莱戈拉斯。”
“怎么?”
“等我们下次空闲——我是说,等我们的队伍下次休息的时候,”女精灵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这叫莱戈拉斯有些不适应,“我们还来看阿斯翠亚,可以吗?”
莱戈拉斯收回目光,思考过后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随时来看她的,就像嘉维尔一样,你有这个权力。”随即,他又想起了些别的什么,“她很愿意亲近你,只要你不怕惹上烦恼。”
这个烦恼或许是指随时守在阿斯翠亚身边的、任谁都能看出喜欢陶瑞尔的嘉维尔——也或许是别的些什么,但女精灵选择了前者。
“嘉维尔没什么让我烦恼的,”陶瑞尔对此事毫不避讳,“他是个很守纪律的领队,而且知道分寸。他的喜欢从没给我的生活带来任何烦恼,相反——”
“我很高兴有人能因为我本身而肯定我。”女精灵还笑着,却已经垂下了目光,“但我更肯定的是,我至今都没遇到命中注定的精灵——或是人类,还有——”
“矮人不行,陶瑞尔。”莱戈拉斯及时打断了尚未说出口的词语,“只有这个不行。”
陶瑞尔只是耸耸肩,不知这是否表示了她的妥协。
塔楼里的阿斯翠亚做了个梦,满是青草气息的春天里,密林中的树木变得笔直,苍白的枝干上长满绿叶。她梦见那只新生的小鹿依偎在自己身边。它眼中倒映出的应当是她的模样,可模糊的五官无法辨别,小精灵只记得那张脸隐藏在兜帽下。
绿色的兜帽……圣殿中的冕下。
春天到了。
冬日的寒冷一扫而空,但远处的那座孤山,那里的山顶上还是一片雪白。还有什么能用得上“还是”这个词呢?
嘉维尔还是每天都来和阿斯翠亚照面,苏拉纳还是会给她带来水果,加利安老师还是不让她碰那些“一百岁书籍”……眼下的密林还是一片黑暗,陶瑞尔和莱戈拉斯殿下的队伍,还在森林中巡逻。
阿斯翠亚不了解这片大陆的现状,她仅仅是从书中得到一些历史——这世界的光明与黑暗似乎是有明显的分界线的,几个纪元以来,分界线上从来没少过战争。
最近的一次大型战役是苏拉纳提到的,矮人和半兽人的战争。从加利安和瑟兰迪尔的对话中不难得知,幸存的都灵子民开始了流浪。对于这些语句指的是什么,阿斯翠亚并无概念。
这大概就是他们默许她偷听的原因吧。
这不能怪阿斯翠亚,因为她很难对这些有概念。她每天见到的都是森林、水流、平原和马驹。唯一称得上严肃的地方就是圣殿了,圣洁的瓦尔妲有十分的吸引力,可因为那个总是带着兜帽的“冕下”在场,小精灵从没主动去过那里。
如果她像苏拉纳和潘一样勇敢的话,她或许还能探索密林的边界,或者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爬到连桥下去触碰流动的河水。
可阿斯翠亚终究是阿斯翠亚。
初春的清晨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这些浓雾在小队的面前被划开,又在他们的身后缓缓闭合。细微的颗粒贴在莱戈拉斯的轻甲上,这让阿斯翠亚第一次意识到——那些树叶形状的甲片本身是不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