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左也往前挣了一下,被许振国拖回去。他伏在左也耳边,目光如毒蛇般紧紧盯着齐相阑,喘着粗气大喊:“地上有玻璃,你捡起来划破脖子,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放了左也。”
左也拼命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从来没有那么恐惧,就算是刚才许振国自毁般撞向油罐车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害怕。
这一刻她只希望齐相阑能停下来,如果她能说话,她一定会命令他,威胁他,可是她做不到。面前的人好似明白她的想法,在听到许振国的话之后只深深望她一眼,随后便垂下眼睫,再不看她。然后,他缓缓屈下膝盖,苍白的手指握住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春日将近,场外树影婆娑,齐相阑弯腰那刻,藏匿在树影背后的狙击手也瞄准了目标,只是在扣动扳机前一秒还是发生变故。
许振国没有如意料之中那样等待着齐相阑动手,他在左也耳边说了句话,然后,握着刀冲向了齐相阑。一切像是慢动作,许振国扑在刚起身的齐相阑身上,他来不及反应,微微睁大眼睛,手中还握着的玻璃碎片在此刻骤然脱手。
窗外的狙击手开了枪,子弹击中许振国的眉心。
两个人一同倒下,身体分开时,齐相阑白色的衬衫已经满是鲜血,然而血泊之中,他还是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凝望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安抚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左也无力地坐在地上,浑身发凉,周围似乎有很多人涌进来,左傅年和王寻茵的脸在眼前晃,有人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有人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可她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拥挤的人群缝隙里,她只看到躺在地上的齐相阑,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秒,她也跟着失去意识,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
那是她刚回国的事情了。
左傅年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她贸然进了齐相阑的房间,想在他那里找一只碳素笔用。高中毕业后,那间房间早就已经空置,齐相阑搬进来时就没有过多布置,他行李少得可怜,住在这里时也小心翼翼不弄脏任何东西,所以搬走后,这里也和他搬进来时没什么区别。
只有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小猪底座的笔筒,那是左也高二时送给他的,具体是因为什么而赠送她则忘了。笔筒里倒是装着几只笔,只是时间太久,不一定还能写出字,于是她随手拉开抽屉,抽出一张纸准备试色,却不想那是一张泛黄的试卷。
高三的数学试卷,纸张在岁月侵蚀下已经很脆了,但是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可见,只不过比较违和的是,这张写满齐相阑字迹的试卷上,全是红叉,得分也连及格都没有。
这不是景新中学发的题,是全国某重点中学出版的测试卷。
“什么嘛,原来数学天才也会背着大家偷偷努力啊。”她想起高中时的事情,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发现了书桌里厚厚一沓习题。将那些泛黄的试卷一张张翻起来看,居然有很多都没有及格,只不过每一张的边角空白,都密密麻麻写满公式。从一张试卷只能对两道选择题,到对十道,慢慢的,黑色碳素笔能答出来的题越来越多,旁边的解答步骤也写得越来越详细。
左也看着那些解答步骤,脸上的笑意逐渐减淡,翻动的手指也顿住,摩挲到试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讲这个方法前要先给她复习二项式定理。”
“※弱项,要先讲清楚导函数与函数。”
“※先讲第一个方法,如果不懂,就教第二个方法,要画图。”
“※这里要先建坐标系,先画给她,不可以催她。”
这些不是齐相阑高三的试卷,是他为了给她讲题,而偷偷买回来学习的。
夕阳落在泛黄的纸张上,已经快要褪色的笔墨既熟悉又陌生,她轻轻摸上那密密麻麻力透纸背的笔痕,突然就想起很多快要模糊的记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每天给你补习……”
“我真的会,我已经看完了高一数学教材,其实很多都是以我现在学的为基础的,所以……所以我学起来并不难……”
“我找人借了一张高二的数学试卷来做,发现最后几道大题有点难,但我想到了几个简单易懂的解答方法。”
那些安静又枯燥的夜晚,坐在灯下的男生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解着一道又一道数学题,表情轻松,好像再难的题目对他而言也只是一道家常便饭。她曾觉得这是天赋,明明比自己还要低一个年级,却瞬间就能理解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式,不像她,死记硬背下来也不会用。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天才吗?
那些被他信手拈来的公式,那些他看一眼就能想出最优解的难题,不过是他因为他事先就在草稿纸上演算过一遍又一遍。
少年时的齐相阑从来不是什么数学天才,他最初的目的,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直至成长为一个在她面前有价值的人。
他或许是一个疯子,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