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他考到申外,他们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每天在大学食堂里纠结地讨论每一顿吃什么?
可是这一顿饭,他等了七年,还是他耍小手段才得来的。
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因为大学两个字,想起刚才看到的简历。她咬了几口叉烧,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齐相阑……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读完大学啊?”
面前的人顿了一下,片刻,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工作忙,没办法两边兼顾。”
“那也可以先完成学业啊,以前你不是总跟我说学习很重要吗?”在左也心里,齐相阑并不是个会轻易被浮华诱惑的人。
可齐相阑却淡淡道:“当时怕来不及。”
左也不解:“什么来不及?”
齐相阑默了默,道:“当时我只想尽快成名。”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成名,就能有很多钱,也能登上新闻,被人讨论,被更多人看到。”
左也讶然,印象中,齐相阑并不喜欢被人关注,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安静注视着别人欢笑。
她不解,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要被看到,你喜欢当明星吗?”
“左也。”齐相阑往她盘子里夹了一块鸭肉,淡淡道:“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
“这么多年没见,多了解了解嘛。”左也打哈哈。
“吃饭吧。”
看出他不愿再多解释,左也只好停止追问。其实她也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甚至,有的问题她模糊能猜到个大概的答案,但她就是想从齐相阑口中听到他承认。
她有些坏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坏心思。
一顿午餐吃完,齐相阑又和她乘电梯回二十二楼。
回到办公室,齐相阑就接着去忙工作了,左也又翻了些资料,逐渐开始感到困倦。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她都有午休的习惯,这已经成了雷达不变的生物钟。于是齐相阑在忙碌的间隙抬起头来,便看到有人已经斜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他在皮椅上坐了许久,终究还是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起身走过去。
垂眸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忽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左也刚离开那几年,他常常做梦,梦到她抱着他,和他说笑,向他撒娇,他梦到她亲他的下巴,亲他的喉结,亲他的耳朵,他被她挑逗得浑身无力,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迫切地追寻她的嘴唇。然而,每当他快要吻住她,她却会忽然放开手,推开他的肩膀。
每一次,他都会从高高的悬崖坠落,看着她在崖上天真而残忍的微笑,好像在告诉他,他永远也别想拥有她。
那些潮湿而粘腻的梦在第五个年头渐渐减少,那是他出道的第三年,他去瑞士参加了一场国际上的拼盘演唱会。出发前,他已经使用一些小手段,从左傅年哪里得到她在巴塞尔的居住地址。可是,等真的到了巴塞尔,他却开始退缩。
他知道,这些年她给左傅年写信,给莫喻写信,给卫琦写信,却从没有给他寄来过一封信。她把他当陌路人,一丝音讯也不愿给他,或许,她早就把他忘了。
而他呢?他努力的学习写歌、作曲,甚至跑去参加不入流的选秀节目,哪怕上当受骗,也从未停止向各个娱乐公司的邮箱投递简历。
他拼了命的挤进这个圈子,压抑着天性里的社恐和孤僻,站在刺眼嘈杂的聚光灯和欢呼声中,只为让她隔着山海也能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身影。可是那一刻,当他真的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站在她生活的城市,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疯子。
见到这样的他,左也会有什么反应,冷漠?厌恶?还是……畏惧?她当初走得那么决绝,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让他见,从医院赶回家见到的最后一面,她都在警告他,让他“不要跟着她”。
那一晚,他在那场拼盘演唱会上唱了两首歌,表演结束后便迅速回国。在那之后,他搬出了左家,开始学着忘记那个名字。
本来,他做得很好的。他不再执着于让她在荧幕上看到自己,开始退到镜头外,做着一份还算熟悉的工作。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功成名就,摆脱了原来那个寄人篱下,敏感脆弱的自己。
可是现在,这个人又出现在他面前,毫无征兆,毫无预料。金聆奖颁奖典礼那一夜,当他在大屏幕上看到她的那一刻,沉寂已久的疯狂因子再次开始跳动。
她出现在1 hour,她受了伤,那晚,当他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心脏几乎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不经她的同意,便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触碰,已是他将心中狂澜克制到极点的结果。
那一刻,被沉溺在海底的“齐相阑”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身处浮光之上,掀起波澜的人,然后,伸出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