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战战兢兢朝着凌波殿走过去，无视身后那道锋利目光。李公公守在殿外，想必是等久了，见她过来便行礼随她一同进去。
殿内未曾点灯，只有月光透过来的一点光亮。
裴月凭着这点月光，寻着镇南王的身影，终于在窗前瞧见了他。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柔润月光倾泻而下，正映在镇南王身上。
许是冷极了，镇南王身子蜷缩在一起，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通身脆弱，不似平日气势凌人的模样。裴月望过去的那瞬间，头一次觉得他恍若腾云而起的仙人。
其实他一直长得很好，是裴月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只是因着通身的杀戮气息，教人不敢近身。
而现下……
李公公道：“许御医今日不当值，烦劳裴美人为镇南王诊治。”
说完，他适时退了下去。裴月知道这话是说给镇南王听的，只怕他醒来怪罪。
镇南王听见此话抬起头来，他极力克制双肩的战栗，目光如同受了伤的野兽，哆哆嗦嗦道：“别、别过来。”
平日里杀伐四方的修罗，也有怕人看到的黑暗一面么？裴月蹲下身，轻轻拂过他额间散乱的碎发。
她想起进药王谷那年，师父问她初心如何。她只答，愿兄长脱离苦海。
待她离去之时，师父却交待，为医者不论亲疏贵贱、不论道德品行，只有一颗上苍之心，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医者同此，一视同仁。
她在上古之书上见过此症，是南境奇毒，若是医治及时尚有清毒之日，若是在首次毒发后饮了血，便从此堕入黑暗，再难如常人一般。
镇南王，大约是在初时便饮血止毒了吧，殊不知那是饮鸩止渴。
裴月扶起他的头，将手臂伸到他的唇边。嵇夜却是拼尽了余力将她甩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她。
“给本王滚！”
他的双眼猩红，是恨极了她吧，毕竟那杯酒是她递过去的。裴月甚至觉得若是他尚存有武力，只怕会一剑杀了她。她是见识过他杀人的样子的。
她退缩了一下，遥望见窗外黑影，心知是齐武帝派人过来监视，终是深吸一口气，钗环轻摇，一步步靠近镇南王。
她缓缓褪去自己的外衫，极尽温柔，“你怕什么呢？怕我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心头燥热起来，是催情饮起了效果。她看到对方也愣了一下，眼中的怨恨多了一丝柔情。
“你可是恋慕我，才不愿我看到？”
她伸出薄纱轻裹之下的胳膊，柔柔揽过他的腰身，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嵇夜，我从未这么唤过你。你瞧，我们今日都被你皇兄摆弄了，既然都是棋子，何不联手做戏呢？”
嵇夜嘴角抽动，神色狰狞，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他移开头，与裴月面面相对，四目相望，只隔了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能够听到她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跳，能嗅到她鼻息出来的香甜气味，她的唇如跳跃的火苗一般勾引着他。
不知是药，或是她凑在他耳边蛊惑他的暧昧之言，他的下腹升起一阵热气，与那五脏六腑透出的嗜血冰寒汇聚在一起，如同天人交战，折磨得他头痛欲裂。
嵇夜浑身战栗了一下，欺身将唇盖住那个乱他心神的所在。
她似乎抗拒了一下，而他却不想她躲开，揽腰按住她的头，不让她乱动。舌尖撬过她小巧的贝齿，与那团樱红交缠。
嵇夜浑身的痛楚减轻了许多，他沉迷于这个女子唇间的气息，芳香清甜，带有淡淡的苦涩，全然不似他平日所见的脂粉气。
他深入其中，奇怪这个味道怎会让他如此愉悦，便连嗜血症带来的冰寒都褪了了几分。
裴月嘴上说起来悱恻，可真当他欺身过来，尤其当他吻了过来，她还是一阵心惊。她觉得药效越来越强烈了，双腿竟软得站不住。头脑亦愈加昏沉不清，她用指甲掐了一把手心，让自己清醒一些。
嵇夜追逐着她的舌尖，丝毫没有停下来吸血的意思。她甚至都要怀疑齐武帝说的是真是假了。
若是这般缠绵下去，她失了身不说，待镇南王醒来也只会将她弃之如敝履，不会放在心上。她必然要献上自己鲜血，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是有三分真情的。
如此，她才有可能近身于他。
裴月记得医书上说过，除却月圆之夜，嗜血症患者若沾血亦会催动其嗜血之心。
她狠了狠心，趁嵇夜舌尖退到她的双唇时，用力咬破了舌头，鲜血涌了出来，丝丝血腥味弥漫在唇间。她感觉到嵇夜的身子一僵，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
嵇夜嗅到了气味的变化，裴月身上独有的芳香被他所熟悉的血腥所替代。他捧着她的脸，看到她眼里的决绝，欲后退，却再度被熟悉的柔软覆盖住双唇。
她主动伸出了舌头与他交缠，她的血直抵他的喉间。
嵇夜低声闷哼了一声。